北宋宝元二年,西川自夏至秋不雨,民大饥。
郫县冯街镇
自从今年入夏以来,已经三个四月滴雨未落了。往日热闹的街道也失去了往日的喧嚣。不知谁家的黄狗趴在路边,望着萧瑟的街道发出一声声绝望的呜咽。
此时从拐角处走出一人,只见那汉子头上戴着一顶范阳毡笠,上撒着一撮红缨,身穿一领白缎子征衫,腰间系着一条纵线丝绦,脚上穿着一双牛皮底的靴子,腰上还斜跨着口腰刀。
此人身材高大,皮肤微黑,方方正正的脸庞,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鼻直口方,颔下留着三绺短须。此人唤作李枣儿,是县衙里的都头。平日里为人豪爽,交友广泛,古道热肠,在附近颇有名望。
“呦,这不是枣儿嘛,放衙回来了。”邻居谢大华热情的打了声招呼。
“婶子,叔叔的病好些了吗?”李枣儿看向谢大华关切的问道。
“哎,就那样吧。自从去年在修河坝的时候把腰伤到了,就总是时好时坏的。”提到自己相公的病,谢大华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叔一定会好起来的。对了婶子,这钱是上午兄弟们孝敬我的,您先拿着用。”李枣儿一把将一袋子铁钱递了过去。
“你快拿回去,这钱婶子不能要。”谢大华坚持不要,把钱袋子推了回去。
“婶婶你先拿着,给我叔叔买药,再给我幺妹儿买身好看的衣服。”李枣儿直接塞进了婶手里。
“那好吧,等你哪天不忙了,婶子给你做好吃的。”谢大华只得无奈收下。
“就这么说定了,那婶婶我先走了啊。”李枣儿朝后挥了挥手,回家去了。
“真是个好孩子。”看着李枣儿背影,谢大华喃喃自语。
“娘子,喜子,我回来了。”李枣儿一到自己门口,就冲里面喊了一句。
“爹爹。” “官人。”里面同时传来两道惊喜的声音。
“来让你爹我好好稀罕稀罕。”李枣儿快步走进堂屋,一把抱起了自己儿子李双喜。
“爹爹,喜子都想你了。”被李枣儿抱在怀里的李双喜一边撒着娇,一边躲着父亲的胡子。
“你个老不正经的,快把孩子给我放下来。”妻子杨氏厉起了眼睛,对李枣儿说道。
“嘿嘿,遵命娘子。”李枣儿乖乖放下了儿子。
“官人,你听说了吗?雍店那边儿的米价已经涨到50文一斗了,有不少人都已经开始进山挖野菜,扒树皮去了。”一家三口坐在饭桌上,杨氏脸色不是很好的和李枣儿讨论着。
“不是,你听谁说的,我跟你说这种闲话可不能乱传啊。”李枣儿板着脸,一脸严肃。
“还能有谁,谭里正他婆娘呗。前儿个她娘家兄弟来他家借粮来了。”杨氏没好气的白了李枣儿一眼。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嘛,万一被有心人听了去不好。”李枣儿挠了挠头。
“我又不是哈儿,真是的。快吃吧你。”杨氏往李枣儿碗里夹了一筷子炒酸笋。
“家里剩下的银钱还有多少?”咽下嘴里的酸笋,李枣儿突然问道。
“突然问这个做啥子,不会又有人问你找钱儿吧。”杨氏立即紧张的看向了自己的丈夫。
“你想哪去了,我是想趁咱这没涨起来之前在多买些粮食存起来。”李枣儿无奈的和杨氏解释道。
“真的?你可别唬我。”杨氏还是不太相信自己这个爱仗义疏财的丈夫。
“真的,而且粮食存起来了也可以在过一阵子给岳父家和业娃儿家送去。”李枣儿举起手发誓赌咒的说道。
“算你有良心,明儿个我跟你一起去吧。”杨氏算是勉强相信了李枣儿,继续扒着稀粥。
“求之不得,正好给再你扯几尺花布,然后再顺便看看业娃儿去。”李枣儿看了看杨氏打着补丁的衣服说道。
“又不是不能穿了,换什么换?不过,业娃儿那么要强,哎。”想到自家那个倔强的外甥,杨氏叹了一口气。
“是啊,那小子就跟个倔驴似的,也不知是随谁。”李枣儿附和着杨氏的话,还跟着摇了摇头。
老话“都说外甥随舅,你说业娃儿随谁。”杨氏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吃饭,吃饭。”李枣儿尴尬的低下了头。
第二日,李枣儿一大早就带着杨氏一起去米铺排队买米了,买完之后还给杨氏扯了几尺花布。办完了所有事情之后,夫妻二人就又一起去看外甥杨基业了。
“业娃儿,在家吗?我是三姨丈。”李枣儿轻轻拍了拍门。
“三姨丈呀,来了来了。”里面传来杨基业那独特的少年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