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去吧。”范雍接过军报,便把这名差人打发了了下去。
“喏。”差人拱了拱手,躬身退了出去。
“真是没用,一点风吹草动就吓了这个样子,啧啧。”范雍一边在心里嘲笑着那个差人,一边举止优雅的打开了军报,细细看了起来。
“咣当”
当看到军报上面的李元昊提十五万大军,直奔延州而来的那句,刚刚还嘲笑那差人的范老大人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哪里还有之前的从容淡定。
“娘嘞,祸事,天大的祸事。那个范筒,快派人去把石元孙石将军,计用章计通判,还有卢守勤卢公公请来,快去。”爬了半天没爬起来的范雍在地上大声向外面喊道。
“知道了老爷,奴才马上就去。”门口的人随口应了一句,就匆匆离开了。
“天要亡我啊。”范雍颓废的靠在地上,目光呆滞。
“哎呦,我的范知府,您怎么还坐到地上了。”一个面白无须,身材中等,看上去约有五旬左右的宦官走了进来,一把扶起了地上范雍。
“多谢卢公公了啊。”被扶到椅子上范雍定了定神,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我二人也算故交,就不必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了。不过您这到底是怎么了,看上去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坐在范雍旁边的卢守勤关切问了一句,要知道范雍当年可是在朝堂直接当面顶撞过刘娥刘太后的。
“卢公公看过就知道了。”范雍迅速的把手里看到一半的军报递给了卢守勤,就好像丢出了一个烫手山芋山芋。
“神神叨叨的。”狐疑的看了范雍一眼,卢守勤接过军报,仔细的看了起来。结果看到李元昊提十五万大军直奔延州而来的那句时,竟四肢抽搐,直接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早知道李元昊会早晚打过来,我就不来了,老老实实的在汴京管我的龙图阁多好啊。我当初就不应该主动来监军,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啊啊~~”卢守勤在地上哭的那叫一个惨,直教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咳,卢公公其实我们延州还是有兵可用的。”看着自己老朋友实在在哭的太惨,范雍忍不住了提醒一句。
“嗯?”卢守勤迷茫抬起了被鼻涕眼泪糊满了的老脸,鼻子上的鼻涕还起了个泡泡。
“卢公公你先起来擦擦脸,咱们慢慢说。”怕自己会笑场的范雍别过了头,闷声说道。
“范大人,你可别唬我。”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卢守勤咕噜一下坐了起来,一错不错的盯着范雍。
“自然是有兵的,难道你忘了石元孙将军手下的五千守城军了吗?”范雍无奈瞥了卢守勤一眼。
“奥奥,是咱家一时失态了,多谢范知州提醒。”卢守勤讪讪的回了一句,心里却把马后炮害自己出丑的范雍骂了个狗血淋头。
“卢公公稍安勿躁,我已经派人去请石将军了,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范雍自顾自端起了茶杯,又恢复了稳如泰山的样子。
“这样最好,如若耽误了军情,本公公之后会如实上奏给官家的。”卢守勤没有接范雍的话,而是直接搬出来了赵祯来震慑范雍,接着便坐到一旁,不再说话。
“……”
“哈哈哈,末将来迟了,请二位大人恕罪。”从门外又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打破了屋内两人的僵局。
“不晚不晚,石将军来的刚刚好。”范雍听见动静急忙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门口,热情的把一脸疑惑的石元孙拉了进去。
“大人您这就折煞末将了,有什么直接下命令就行。”到了大堂,石元孙轻轻挣脱了范雍的手,心中暗暗警惕,这老小子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
“诶,石将军误会本官了。本官从来到延州就是一直十分器重将军的,不然也不会将这一州的戎政全部交给将军了。”范雍跟没看见石元孙眼里的抗拒似的,
又直接一把拉着人家的手,满脸的褶子笑的跟一朵菊花一样。
“知州大人您有什么事就直接下命令就行,末将愿意为您赴汤蹈火。”石元孙实在受不了范雍的热情,直觉一个滑跪,直奔主题。
“有将军这句话本官就放心了。”范雍捋了捋颔下的胡须,一脸欣慰。之后便把李元昊提兵十五万经芦子关直扑延州而来的消息告知了石元孙,并命令他带领手下五千守城军飞奔芦子关,堵截李元昊。
“末将领命。”哪怕早有石元孙心里准备,也没想到这老小子会这么坑爹,但大话都说出去,只得无奈领命。
“咳,怎么只有石将军来了,而不见计通判呢?”一直默默看戏的卢守勤突然插了一句,倒是给了石元孙缓冲的时间。
“启禀监军大人,末将听前来报信的差人说,计通判不知在何处提前得知了西夏大军攻打延州的消息,直接在家里被吓晕了过去。”石元孙半跪在地上,一五一十的汇报了此事。
“哦,这样呀,那看来计通判的胆子着实小了些啊,看来日后得好好练练了。”卢守勤意有所指瞄了正暗自得意的范雍一眼。
“确实需要好好练练了,不然日后传了出去,岂不平白惹人笑话。”范雍人老成精,同样含沙射影的怼了回去。
“哼。哎呦,石将军快快请起吧,腿都跪麻了吧。”卢守勤没有再去看范雍那小人副嘴脸,而是走上前去一把扶起了还半跪着的石元孙。
“多谢卢公公了。”动了动已经麻木的双腿,石元孙朝卢守勤抱了一拳。
“石将军客气了,不过谁让咱家心软呢。
就是见不得一些黑了心肝的老狐狸欺负老实人。另外此战过于凶险,咱家身边的一千禁军就借给将军调遣,本监军还会上奏官家,请官家派兵驰援延州。”卢守勤一把抓住了石元孙的手,情真意切的说道。说完还不忘挑衅的瞅了一眼范雍。
“那末将就再次多谢监军大人了。”石元孙默默抽回了自己的手,并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他早就看出来了两人在打擂台,不过又和他一个武将何干呢?
“石将军呐,时候也不早了,抓紧回营整军吧,就提前祝将军凯旋而归了。本官的调兵命令也会尽快发出,将军请吧。”接连吃瘪的范雍已经要维持不住的脸上的表情,冷冷的对石元孙下了逐客令。
“末将告退。”石元孙冲范卢二人躬身一礼,便直接退了出去。
“正事既然说完了,那本监军就告辞了。”看都没看范雍一眼,卢守勤一甩拂尘,径直走了出去。
“哼,敢甩本官脸色,咱们走着瞧。”狠狠的看了一眼卢守勤的背影,范雍大袖一甩,气冲冲的离开了。
当天下午,三匹快马带着三封文书由延州出发,向着三个不同方向疾驰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