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儿俩边吃冰棍边向家走去。
大凤回了家,进了屋,见丈夫黄国英还在外面乘凉。自己打了水擦了擦身子关了灯在床上躺下。
今晚太热了,屋里一丝风都没有,闷热的空气躺下就是一身汗。大凤拿了把扇子给自己扇着风,脑子里想着晚上在教堂看到的一些事情。这个大雅太神秘了,她从不主动说自己的事情,除非你看到了。有时候即使你看到了,她都不给你讲其中的缘由。
大凤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她翻了一个身又想到:别人的事不给你讲,总是有原因的……
她想着想着竟然有了困意,把扇子一丢,睡着了。
二凤也回到了自己屋里,她和三凤在一个屋里睡觉。见三凤还没有睡,拿了盆到外面院里的自来水管接了半盆水。边接水边把嘴凑过水管水龙头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凉水。冰凉的自来水喝下肚立刻觉得全身凉爽多了。她打了水回到屋中,擦完身子穿上内衣内裤躺在床上。见三凤那边趴在床上还在写作业。二凤说道:“三凤写完作业赶紧睡觉,开着灯姐睡不着。”
三凤一边答应着,一边合上作业本,嘴里说着:“好了好了,写完了,关灯睡觉。”
二凤一觉醒来已是后半夜。她被外面的闷雷声惊醒。闷雷声由远及近,看来是要有一场暴风雨了。她忽然觉得肚子有些难受。好像是要闹肚子了。她后悔吃了冰棍,又喝了一肚子凉水。现在肚子里叽里咕噜的要去跑厕所。她赶紧起来,衣服都没来得及穿,拿了手纸穿着内衣内裤就往外跑。里院的女厕所在院里的东南角,离着她们家住的房子比较远。靠近他们家门旁西南角也有一间厕所,这间厕所是男厕所。二凤也顾不了许多了,直接奔男厕所跑去。跑到门前她咳嗽了一声,里面没有动静,就径直跑了进去。
外面的雷声伴着闪电一声一声的越来越紧。二凤方便完出了厕所,快速往屋跑去。就在她快要跑到屋门时,抬头向北面天上望了一下,借着闪电她忽然看到北房顶上有一个人。
这个人长长的头发,雪白的身子。呀!是一个一丝未挂的裸体女人,在房顶上行走。
吓得二凤一下子就呆立在原处。她本想挪动身子进屋。屋门离她也就是不到两米远。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腿迈不动了。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原地动弹不了。她呆呆的看着房顶上的那个女人,想喊,但喊不出声,又怕把房顶上的女人吓着,就这样呆呆的看着。
只见那房顶上的女人踏着房檐上的房瓦,慢慢的走着,走得很稳,甚至有些发飘,有些像仙女下凡。电闪雷鸣的天空好像对她就没有存在一样。她踩着北房顶上的瓦片,慢慢地向院里的东房顶的方向走去。走到房顶的边缘时忽然一下子就不见了。二凤下意识的啊了一声,忽然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哪来的一股劲。一下子跑到院中,掩在院中假山旁边,顺着那女人消失的方向看去。
顺便交代一下二凤的性格和大凤正相反,骨子里透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半大小子的性格经常得到她父亲张子东的赞赏。老张经常对人们讲,我这个二丫头啊,是投错了胎了,她原本来就应当是个男孩!
可二凤偏偏就是个女孩,这个女孩可不简单,咱们走着瞧吧。
二凤绕过院中央的假山,就在她向着那女人消失的方向望去的时候,那个女人忽然在东房的房顶上出现了,二凤的目光跟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在房顶上依旧是慢慢的移动,向南移动。只见那女人移动到东南角的那间女厕所,沿着厕所的屋顶翻过那道隔着里院和外院的院墙又站到了外院东房的房顶上。二凤走到隔墙的月亮门的门边。虚掩着身子向外院看去。她抬头向外院的东边的房上看,那个女人沿着外院的东房的房顶向南边那个厕所走去,走到外院那个厕所顶上,然后转了身向二凤藏的月亮门的方向望了望,一晃便消失了。
二凤险些惊掉了下巴。她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看看是不是在做梦,还好胳膊感觉到疼,这不是梦!
二凤壮了胆子向外院的那间厕所的方向走去。雷声和闪电渐渐远去,闪电留下的光亮清晰的给这个寂静的大院带来了魔幻的影像。二凤小心翼翼的走近外院的那间厕所。就在她走过高老头住的那间屋的门口时,扭头看了一下。高老头的屋没有关门,屋内也没有点灯。墙角有一盏小煤油灯,在忽明忽暗的闪动。二凤走过门口停住了脚步。往回挪动了一下脚步,她好奇的向屋里张望了一下。这时一道闪电闪了一下,她忽然看到屋里有两个人。一个面向圣象跪着,这人是高老头;另一个一丝不挂的在床上躺着,秃头。再一道闪电亮过来,二凤看清楚了床上躺的那个没有头发的一丝不挂的是个女人!真真切切,高耸的乳房,洁白的身子,静静的仰面躺在床上。那俊俏的脸颊在闪电忽明忽暗的映衬下,宛若一尊大理石雕像。眼角似乎还挂着泪珠……
高老头面向墙面的圣母象跪着,闭着眼,嘴角龕动着,似乎对门外的事一无所动,一无所知。
二凤满腹狐疑的迈步走进屋内。她走得很轻,站到跪着的男人跟前转脸向床上望去。她想看清楚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屋里静静的没有人说话。二凤也不知道怎样开口,只是默默的看着。她只希望闪电照的明亮些,好辨认一下躺在床上的是什么人,是谁?
那女人的面孔好熟悉,头上光光的一根头发都没有,那般俊俏的像一个尼姑,像一个修女,忽然她心里颤动了一下,是她?!不可能,她有着满头飘动的秀发,一头自来卷的偏亚麻色的色彩的秀发。那房顶上的那个女人呢?看身材像极了这个躺在床上的女人。
时间像凝固了一样,没有人说话,静静的屋里三个人谁也没有打破这个沉默。二凤默默的转身走出,轻轻的掩了房门。
她没有回家,径直去了院外门口大雅的门前。她掀了一下棉门帘子,屋里的门没有关。她看了一眼屋内,借着窗外映进来的光亮,床上清清楚楚的躺着一个女人,躺着一个长头发的穿着衣服的女人,那女人睡着了……
二凤缓缓的走回了自己的屋子,她像是做了一场梦,又像是看了一部鬼怪的电影。你说这丫头的胆子有多大?半夜三更的一个人经历的这一幕一幕,如果换了别人那还不吓得魂飞魄散。别说是一个女孩子,就是换做几个男人也照样会吓得瑟瑟发抖,浑身汗毛倒竖。
二凤毕竟是二凤,她像没事人一样回到屋内,躺在床上思索着刚才在她眼前发生的一幕一幕。房顶上的裸体女人是谁?一个女人不穿衣服,在电闪雷鸣的深夜在房顶上散步。高老头房子里那个没有头发的裸体女人又是谁?她为什么躺在高老头的床上?高老头的房子门为什么不关?难道不怕看外面的人看到屋里吗?……
二凤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答案。她狠下心来,暗暗地叮嘱自己,我一定要把这个事情查得水落石出,没有找到根苗以前对谁都不讲!在我们这个大院都是住的公检法的人员,竟然出现这种怪事。她在想着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来帮忙,思来想去也没有想起来到底找谁合适。
大凤清早醒来看了一下自己,她身上竟然穿了大雅平时穿的浅黄色的连衣裙。吓得她啊了一声,赶忙叫醒睡在地上凉席上的丈夫,惊慌的问道:“你看你看,这衣服是我的吗?我怎么不记得有这样的衣服呢?”
黄国英揉了揉眼,嘟嘟囔囔的说道:“在你身上穿着不是你的又是谁的呢?真是活见了鬼!”
大凤也怔怔的自然自语:“真是活见了鬼……”
在过后几天的每一个夜晚深夜,二凤都坚守自己的诺言,先是躲在自己住的屋檐下偷偷的向外查看,看看外面有没有什么动静,然后再走出来顺着墙根围着院子走。她的动作像极了一个有着侦察任务的侦察员,这样围着里外院转了一圈后,停在大雅住的门外。大着胆子撩开厚厚的棉门帘子。看到的依旧是一把大锁锁了门。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可疑的迹象都没有。
大凤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大雅,神不守舍的望着这件浅黄色的连衣裙。她把连衣裙洗干净叠放好,等着大雅回来给她送回去。等了几天不见大雅的人影,于是她拿了连衣裙来到大雅的屋前,伸手摸了门沿上的钥匙开了锁进了屋。她把连衣裙放在大雅的床上,心里想等见到大雅再问一个究竟。
又过了几天的一个下午。正在上单位上班的大凤接到了一封信,信封上只落了收信人的地址和姓名,没有落下款儿,没有写明这封信是从哪里寄来的。
大凤拆开信,几行清秀的字体映在眼前:
大凤妹妹你好,我来高阳老家了,要住些日子,说不上住多久,也许一年也许时间还要长一些。
小提琴也不能教你了,我已经把它带回老家了,还有你爱人的事一定要抓紧时间去看,总不能这样过一辈子。
我知道你要问我为什么要离开那里回到老家。告诉妹妹一件事情,千万不要对别人讲。我怀孕了……
细节等以后见了面再说。勿念。
祝你快乐!工作顺利。
雅
1965年7月21
大凤呆呆的看了信上的那些字迹,回过去又看了一遍,把信折回信封,坐下来,细细的想。
她怀孕了?这是为什么?谁的孩子?
她连连问了自己不能回答的三个问题,竟然有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失落感。刚刚找到一个能说话的有共同语言的朋友一下子就走了,而且这一走就是很长时间。她觉得有些委屈。为她自己还是为大雅?
她真想哭……
公安局的小张还在想着大雅门前那裸体女人的事情。
二凤也在耿耿于怀的想着查明那晚事情的真相。
然而十几天过去了,那夜晚出现的裸体女人没有再出现……
一个月后的一天深夜。那女人又出现在大雅的门前。
这次发现这个女人的不是小张。也不是二凤。是一个刚刚搬到这个院子里的一户人家的一个男孩。这个男孩十五六岁,姓秦,叫秦国颂。
这个男孩要为我们揭开种种迷相。
还有一点大雅确实是怀孕了,第二年她生下一个女孩,这个女孩叫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