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靠她很近,周身带着浸凉的寒气,锋利野性的眉眼盯着她,似乎为她的不信任极为不爽。
呼吸扑在她的脸上,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很好闻。
他执拗地看着她,要她解释。
“很抱歉,我习惯了。以后,不了。”
梁幼仪坐着没动,脊背清瘦挺拔,半垂的长睫绕着光,露出一截冷白脖颈。
她就这么一句,凤阙就缴械投降了。
自己装作无意地站起来,说道:“本王说过,有事别自己闷着。”
顾若虚看看她又看看他,说道:“郡主,不怪小王爷生气,今儿听说太后把你宣进宫里,国公爷差点一脚踹到你,小王爷差点闯宫。”
宫里的事这么快就到了他们耳朵里?
姬染认真地说:“郡主,今儿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傅璋早有谋算,他从把铺子给你,到今日当堂泼脏水,用心险恶,不配为人。虽然最终没有栽赃成功,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梁幼仪确实没有想过放过他,只是力量有限,按部就班地报复罢了。
青时赶着马车回来,与玉楼春的小二一起把杜酒痴的私酿搬上来。
岑大儒一直在喝茶听他们说话,看见酒坛子捧上来,眼睛一亮,问道:“这是什么酒?”
青时把酒坛子的木塞一拔,一股浓郁的酒香霎时装满听雨轩。
岑大儒奔过去,一杯酒下肚,狂喜:“这是什么酒?老夫从来没喝过这么醇厚甘冽的酒。”
“岑夫子,这是我私下的藏酒,量不算太多,但是做过年礼送你几坛是没问题的。”
大陈是北方国家,天奉城又在中原以北,数九寒天能喝上如此醇厚的酒,别提多美了。
青时抱来三坛子,几人喝了个痛快。
凤阙喝了酒,两颊上了粉色,使得他原本倾国倾城的颜色更是妖冶。
他没有醉,只是胆子大了些。
坐在梁幼仪不远处,说道:“太后包庇奸佞,御史绝望哭泣,昏聩当道,大陈国将不国,岑夫子今儿就在东麓书院,召集全京城的书院学子,明日辰时开始,请愿!”
姬染也跳过来:“来之前,我去了一趟宫里,太皇太后同意了,还专门给晋王递了个信儿,明儿晋王府也会派出人一起请愿。”
岑大儒哼了一声,说道:“你们几个算什么,老夫明日请出先帝牌位,一定要给那位看看,老夫虽然致仕,可时刻未敢忘忧国。”
凤阙对上梁幼仪的目光,她眼底似浅浅润着水色,湿漉漉的温软。但是当深究时,便发现依旧是一块凉薄的冰。
凤阙心里有些疼,她高冷,又委屈。
“你高兴吗?”他有些孩子地说,“梁幼仪,你能不能为我笑一下?”
梁幼仪看着他,两颊粉色,眉眼精致又倔强,几根乱发桀骜不驯,看着很是可爱。
她唇角高高弯起。
凤阙先愣一下,接着也笑,像得了奖赏的孩子。这一刻只觉得她如彩虹般绚丽,从此万物皆黯然。
偏偏画蛇添足地说道:“我们这样做,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大陈的百姓,为了给百姓一个公道。”
梁幼仪又笑一下,端起酒水,一口闷掉,凤阙知道这是她喝的第五杯了。
她冷白的皮肤也映上一层粉色。
“明日,我也去。”她说。
“不,你不能去。”姬染道,“郡主,这次是直接面对太后娘娘,你若去了,定国公府定然为难你。”
“你们都不怕,我何惧?何况,你们是为了我。”
太后一直没有放弃欺辱她,她何必客气!
“你不适合去。你若出面,反倒是削弱了学子请愿的纯粹性,被有心人说成携私泄愤。”凤阙说,“你就找个好位置,好好看戏。”
“那,我给所有请愿的学子,每人一张荣宝斋的荣誉卡,每月提供一日的半价选购。”
梁幼仪话落,凤阙就笑起来。
荣宝斋果真也是她的!
梁幼仪看他笑,别开眼。
顾若虚虽然喝多,却脑子清楚,说道:“荣宝斋真是你的呀?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不然定国公府那一家子可能又要夺走。”
姬染也点头:“就是,就是,定国公府为了那位,掏空了吧?你可别被他们盘剥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岑大儒喝得有点晕乎,大着舌头说:“你们说什么呢?什么骨头渣子不剩?”
“说您呢,再喝下去,我们都被你喝穷了,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姬染嘻嘻哈哈地给岑大儒开玩笑。
趁着聚集,大家把明日请愿的事又给梁幼仪说了说。
临走,凤阙多少喝得有点高,凑近梁幼仪说:“本王知道,你讨厌傅璋,对吧?”
梁幼仪雾淅淅的眼睛看着他。
“那个渣滓,不够本王一根指头碾死的。他就仗着太后,仗着定国公府本王会收拾他,你等几天就知道了。”
梁幼仪不知道他说的是醉话,还是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