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渡院,灵芝去取午膳,周蓝伊收到了冬青送来的两丫鬟的卖身契。
灵汐心事重重的样子回来,她看的分明。
许是灵汐觉得再也回不去相府,这才如此。
也是,一个不受宠嫡女身边的丫鬟,哪有他颜叙珩身边的丫鬟吃香?
于是,在灵芝回来时,她拿出两张卖身契,摆在两人面前,“我这人不喜欢强扭的瓜,你们若不想在我身边,现在就可以拿着卖身契走人,我绝不追究。”
她本就不习惯身边有不熟悉的人,若她们都走,倒是也好。
灵汐看着已经在大小姐手里的卖身契,大小姐说的好听,但这些主子们,哪个能忍受知道自己不少秘密的奴婢另谋新主?
说不定等自己真要走人时,大小姐又会换一副面孔。
想通这层,灵汐当即跪下,“大小姐明鉴,奴婢愿意追随大小姐,绝无二心。”
灵芝是个没主见的,见灵汐如此,她也如此。
周蓝伊看得出来,灵汐的心思不是那么单纯,但这月余在身边伺候,也没起过什么坏心,见两人如此,便随她们去了。
“那行,卖身契我先收着,哪天你们想走,随时来找我。”
灵汐接过灵芝手里的食盒,开始布菜。
干硬的馒头、馊了的咸菜,周蓝伊看地不禁皱眉。
这样的饭菜,狗都不吃,拿来糊弄她!
灵芝一看,苦着脸道:“小姐,奴婢方才忘了说,厨房那群见风使舵的,见您被禁足,只给了这些东西打奴婢。”
她只是被禁足不得出府而已,又不是不能出院子,这些刁奴真当她是好惹的?
“走,我们去看看。”
厨房管事的张大娘子,此刻正带着手底下的人大快朵颐。
“张大娘子,我们吃了大小姐的例菜,开罪了大小姐怎么办?”
张大娘子满身肥肉,塞了块樱桃红烧肉进嘴,满嘴油光,道:“怕什么,她得罪了侯爷,就别想在侯府好过!”
这些人一听,便知是苛扣大小姐大饭菜,是侯爷的意思,哪还有什么心理负担,放心吃起来。
“吃着呢?”
樱桃红烧肉炖的软烂无比,每一块肉都被清甜咸香的汤汁裹着,入口即化,满口生香,张大娘子吃的正香,忽闻此言,随口应道:“嗯。”
等她反应过来说话的是谁,周蓝伊已施施然在她身边坐下。
见对方如见了鬼似的,吱哇乱叫着起身,周蓝伊颇为嫌弃地掏出锦帕,压了压鼻尖。
“哪来的腌臢婆?”
这一幕,让灵汐眸光一闪,莫名觉得熟悉。
从前,似乎有某位贵女为了能在相爷面前留下好印象,花重金购入西域香粉,此香粉还引来美丽的蝴蝶,围着那位贵女翩翩起舞。
美人配美景,在虞京世家公子贵女间也成了一段佳话。
却惹来相爷的嫌弃,那时的相爷便如大小姐这般,皱眉捂着鼻尖,嫌弃道:“哪来的花粉商,生意做到府里来了?”
张大娘子到底是奴婢,看到周蓝伊还是比方才收敛的多,陪着笑道:“老婆子我粗人一个,冲撞了大小姐,莫要见怪。”
周蓝伊睨着满桌好菜,似笑非笑道:“你说你是粗人,可这香煎白雪、樱桃红烧肉、蟹酿橙、莲房鱼,哪样都文雅的很。”
张大娘子知晓,是给她送的饭菜简陋,来找茬来了。
想起冯氏的示意,又有了底气,道:“大小姐莫怪,我们下人都是听上头吩咐的,不敢不从。”
周蓝伊看着她恭恭敬敬地样子,还真看不出来,这人心眼那么坏,“上头还吩咐你脚皮拌咸菜?”
灵汐灵芝两丫鬟一阵恶寒,她们差点就将就吃了!
还好大小姐没让。
此言一出,惊呆了一屋子的仆妇。
她们确实是打心眼里瞧不上周蓝伊,侯爷不疼,主母不喜,流落民间十几年,谁知道她从前经历过什么!
真要算起来,她只是占个嫡女的名头,实则在侯府地位连体面些的大丫鬟都不如,虽说与相爷定了亲,但现在圣旨未下,哪日相爷清醒过来反悔,这门亲事可就不作数了。
但她们再瞧不上周蓝伊,也没人会做那恶心的事。
张大娘子毅然否认,“大小姐,奴婢们不会做那等龌龊事啊!”
周蓝伊桃花眼微敛,“既没人承认,那就连坐,在座的每人掌嘴二十。”“是!”
两丫鬟特别是灵汐,被如此苛待,心里本就憋闷,得了令后,掌嘴掌的那叫一个不留余力。
啪啪啪的耳光声、哀嚎惨叫声响彻屋子,直到目之所及皆是猪头才算结束。
张大娘子被扇的心有余悸,连连求饶,“嘟小姐饶米,唔闷哞那个胆汁往……菜里加jio皮。”
这些仆妇跪在地上死命求饶,谁也想不到头上还包着纱布,又流落在外十几年、不受宠的大小姐,会这么厉害,说打就打!
周蓝伊目光一一扫过,定格在那白瘦妇人身上,“是你干的?”
白瘦妇人王婆子被她一点,肩膀一缩,眸光闪烁,摇头否认,“不是我!”
周蓝伊站到她面前,睁着幽黑的桃花眼,眸光沉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撒谎,灵芝把她绑起来发卖了。”
听到要被发卖,王婆子急了,奋力挣脱被两丫鬟反扭的胳膊就往外跑,“我是侯府的人,你们这两外来的丫鬟也敢动我?!”
方才被大小姐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扫过时,王婆子便心里发毛,再被大小姐直接点名,吓得转身就逃。
整个后厨的人都没看到她把脚皮放在咸菜里,她还特意将脚皮晒干磨的粉碎再撒进去,大小姐远在云渡院,怎么会知道她放脚皮的,未免太邪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