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了药后,伤口倒是不疼了。
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似是那根手指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似的。
医馆的金疮药畅销,果然是有原因的。
师父怕是加了冰…
“咳——”
药杵砸进石臼的闷响突然变调。
吴天抬头时,正见师父脊背弓成虾米,枯掌撑着晒药台剧烈喘息,指节攥得青白。
那根雕着睚眦纹的玄铁杵斜插在青石板上,杵尾犹自震颤。
震得石板一抖。
惊得满地银杏叶打着旋儿往石缝里钻。
“师父!”
吴仁安疾步上前搀扶,掌心触到老人臂膀时悚然一惊——看似枯瘦的筋肉竟如老藤绞钢,皮下气血奔涌似江河决堤。
他不及细思,药杵突然“嗡”地低鸣,石臼旁新晒的杭菊被声波震得纷飞如雪。
吴仁安呆住了,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
陆济世拂开他手臂,枯指点向入石三寸的药杵:“捡起来。”
青石板在暮色里泛着湿润的光。
吴仁安握住杵柄的刹那,指尖传来针刺般的寒意,玄铁表面浮凸的睚眦纹路竟如活物般硌着掌纹。
起时他以为玄铁就是钢,可发现,钢是钢,玄铁是另一种东西。
没见过的。
咬紧牙关,猛地发力。
没动静
再咬牙发力,霎那间药杵离石。
彭的一下坐倒在地上。
石板上蛛网状的裂痕令他呼吸骤停——那些放射状的纹路并非随意崩裂。
倒像是精心绘制的经络图,太渊、列缺、合谷诸穴的位置分毫不差。
师父是…高手!
“七年前立秋,陈景和在此地震断过三根柳木杵。”
一脚踢开那皲裂的石板,露出下面精心绘制的经络图。
陆济世袖中滑出艾绒团,就着石臼里未熄的药火点燃。
烟斗吧嗒吧嗒的抽着…
冒着缕缕青烟。
青烟带着火星子掠过那些裂痕,
几片卡在石缝的银杏叶突然燃起来了。
焰色泛着诡异的绀青。
“他膀子硬了,飞远喽!”
吴仁安盯着自己留在石板上的脚印,昨日暴雨积在石缝的水渍正顺着裂痕蜿蜒,将残缺的经脉图补全。
似是血液般的,用来教学徒上好。
他忽觉足底涌泉穴发烫,仿佛有股地气顺着石纹往体内钻。
“医者守三魂七魄。”
陆济世突然按住他肩井穴,枯哑的嗓音混着艾烟灌入耳蜗,“你可愿多守条命门?”
“守什么门?”
吴仁安弱弱的问…
脑袋却被敲的咚咚响。
只是这次他没躲…
“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