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婠笑了笑，淡然平和，　“我也意想不到，说来多久亏了你，让宇文峥确定了我的身世去抓我，我才能知道自己的身世，见到了我的阿娘。”

尽管这一路上吃了许多苦头，但能知道自己的身世，能和阿娘相认，能知道自己还有那么多在意自己的亲人，都是值得的。

如果没有姜媃的确认，事情不一定会是这个走向。

因为一旦从姜媃这里得不到答案，宇文峥不会立刻去抓她，那宇文拓的打算，宇文峥势必要透露给徐立，以谢知行所言徐立的态度来看。

徐立并不想她的身世被捅出来。

起码现在不行。

大概，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生身母亲还活着，不想让他和阿娘相认，即便能让她知道身世，也得是以后，徐立功成，徐家洗清罪名的时候。

他们，似乎都不想让她去面对和背负满门的冤屈和仇恨，只想让她安乐无忧。

姜媃急道：“既如此，那宇文峥就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如今他被凤皇后囚在内狱了，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该置之不管见死不救，你让凤皇后放了他行不行？”

姜婠闻言，面色一点点，变冷。

姜婠冷冷道：“他不是我弟弟，我的阿娘，也没有他这个孩子，只有我，而他，只是一不该存在的孽种。”

姜媃一僵。

姜婠道：“你让我救他？那是不可能的，他的父亲无耻卑劣，害了我徐氏满门，害我阿爹惨死，毁了我阿娘的一生，让我们母女分离二十四年，我没有亲手杀了他，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你还想让我跟我阿娘求情？想什么呢？”

姜媃其实并不清楚宇文峥和凤重华之间的母子恩怨，不知道当年的具体，所以对北周和徐家的恩怨没有确切的概念。

如今听见姜婠这样说，看着姜婠脸上毫不掩饰的浓浓厌憎，她哑然。

姜媃有些无助的问：“那……宇文峥会死么？”

姜婠想了想，道：“人都是要死的，看什么时候死而已。”

这话看似没有回答，实际上已经是回答了。

宇文峥会死，只是还没到时候。

姜媃腰身瞬间佝偻了起来，低着头紧紧抓着袖口，因为她低着头，对面的姜婠看不出若她是何神色，只觉晦暗不明。

姜婠突然道：“但他是死是活，可以跟你没有关系。”

姜媃抬头，讷讷看着她，“什么……意思？”

姜婠道：“你可以脱离如今的身份，只要你想，我会请我阿娘放你走，再给你一笔不菲的银钱，保你往后富贵无忧，当然，你以前想要的尊贵权力，是不能有了。”

顿了顿，姜婠扯了扯嘴角，轻嘲道：“不过，这是你最好的出路，你若留下，命都得没有，别的更不说了。”

姜媃惊讶的看着她，没表态选择，只是不解：“为什么？”

她没问清楚，但姜婠知道她问的什么，便道：“姜家抚育我一场，就当是我报答姜家吧，你毕竟是姜家的亲生女儿。”

之前不知道自己并非姜家的亲生女儿，她可以不管姜媃，因为不管是不是嫡女，既然都是父亲的女儿，她在降价的一切，不说都是应得的，但也不至于心里有亏。

但如今知道了不是，那有些事情的处事态度就不一样了。

姜媃咬了咬牙，不满道：“若是你真的感念姜家养育之恩，真的想补偿我，你更应该帮我救出我的丈夫，而不是给我这样所谓的出路，你明明可以帮我另一条更好的出路的。”

闻言，姜婠抬眼看着姜媃片刻，忽的笑了。

姜媃莫名道：“你笑什么？我说错了么？”

姜婠哂了一声，道：“姜媃，我可以对姜家心怀感念，但你得明白一件事，我不欠姜家的。”

“可你……”

“我的亲生父亲，前镇北王徐朔，对姜家有救命之恩，庇护之恩，知遇之恩，再造之恩，姜家养我是报恩，不是施恩，我只是对父亲心怀感念，但我不欠姜家的，轮不到你来跟我予取予求。”

这话，让姜媃顿时被堵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若是报恩，似乎很多事情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父亲对姜婠比她这个亲女儿好，可以为了姜婠，舍弃她……

姜婠想到什么，道：“我想给你这条出路，还因为一件事。”

“去年你离开后不久，发生了一些事，皇后被废了，你被下绝子药的事情也被查出，不是废后所为，而是宋家的女儿，那个本和你一样被内定入宫为妃的宋淑妃。”

姜媃吃惊了一下。

“先皇后是废后害死的，宋淑妃因为先皇后的死，一直心怀仇恨伺机报仇，又知道你也被内定入宫，还深受太后看中，就借刀杀人，除了你这个潜在的敌人，嫁祸给废后，她才能在你不得入宫后，立刻入宫成了淑妃。”

“此事被查清，可宋淑妃怀有身孕，不好处置，陛下为了弥补，敕封了的父亲为宁国公。”

闻言，姜媃几度张嘴都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含泪讥笑起来，“我受的委屈，被毁掉的是我，最终却是父亲得到了补偿，那我算什么？”

这一切，不都应该是补偿给她的么？

可她什么都没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