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卓安这样问，是很希望姜媃是受人所迫的，这样，此事还有转圜余地。

莫说他，其他人也是。

连姜婠也希望，只要这件事不是妹妹本心所想，而是有人以她性命要挟，都不至于如此残忍，她也能有理由宽宥。

可姜媃含泪笑着，摇着头说：“没有，没有人不让我活，可是若不这样，我这一生，都没有指望了。”

那就不是被迫的了。

姜卓安沉声道：“你是要入宫服侍圣驾的人，你该知道，你是太后和陛下内定的，有姜家和你姐夫撑腰，你入宫便会是妃位，前途无量，怎会没有指望？”

然而，听了这话，姜媃惨然笑了，尽是痛楚，“入宫……哈哈哈，入宫……是啊，我本来是前途无量的，我以为我可以前途无量的……”

她如此，让所有人都不解。

姜媃看着姜卓安，很是悲凉的问：“可是父亲，您知道太后和陛下内定我为妃，看中我的，是什么么？”

姜卓安颔首道：“你母亲说过，这有何不妥？”

去年中秋，宫里大宴，姜夫人带刚及笄的姜媃入宫参加宫宴，去觐见太后时，被太后看中，说她一看就是好生养的身段。

加上姜家兵权和谢知行的权位，所以定了她。

姜媃摇了摇头，喃喃道：“原本是没有不妥的，可是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入宫去，因为我此生都不可能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此话一出，堂内众人皆惊。

姜夫人更是面色骤变：“这怎么可能？太医说你的身体康泰，怎会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姜媃愤恨得双目赤红，“原先是康泰的，可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因为太后一句好生养，因为陛下和太后许我妃位，许我诞下皇长子就前途不可限量，我被人下了绝子药，我这一生都毁了！”

此话，又是满堂皆惊。

姜夫人猛然起身，“怎么可能？！”

姜婠和谢知行面面相觑，也是始料未及。

姜媃红着眼咬牙道：“你们以为我不想入宫么？我想的啊，比起所谓的情爱，我更想要的是权位和尊荣，想要成为最尊贵的女子，母亲告诉我陛下和太后看中我的时候，我多高兴啊，我满心期待！”

“可是我没能高兴多久，我就被悄无声息的下了绝子药，我所有的美梦都消散了，这样的我，入宫有什么用？入宫能有什么出路？除了孤苦老死，我还能得到什么？！”

她撕心裂肺的质问着，控诉着自己可笑的命运和遭遇。

姜夫人摇摇欲坠，瘫坐在椅子上。

姜卓安也是心疼女儿的，沉沉一叹道：“那你也不能谋害你的姐姐吗，你该告诉我与你母亲。”

姜媃嘲讽道：“告诉你和母亲？父亲，你常年不在京城，我怎么告诉你？”

姜卓安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她看向姜夫人，讽刺道：“至于母亲，她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么？您让我告诉她我没用了？我是一枚废子了？那和自取其辱有什么区别？！”

姜夫人面皮一颤，猛地看着她。

“媃儿……”

姜媃控诉般质问道：“母亲一心想要我入宫得宠，生下皇子得封太子，给家族带来无上荣光，给大哥带来更多助力，你更想让我压过姐姐，不是么？”

姜夫人被问得，几度张嘴都答不出话，羞愧万分。

“可我做不来这些了，我若告诉你，等待我的会是什么？是你们弃我如敝履，我这样的情况，莫说入宫，便是不入宫，哪家会娶一个生养不了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