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
八月虽然还是盛夏,但云上村的夏夜是凉爽的,此时空气里已经有了一点点凉意。刘清宁的短袖t恤是统一定制的工作服,外面披了件薄外套,走在夜色里,依然觉得有些凉。
陈今越依旧穿着短袖。
去年一整个夏天,他都是t恤牛仔裤,最近刘清宁却发现,他换上了polo衫和休闲裤。似乎很久没见过他穿t恤牛仔裤的样子了。
吴楚楚说陈今越越来越“局里局气”了。
但刘清宁觉得,陈今越穿polo衫和休闲裤也比其他人穿得好看。
这算不算情人眼里出西施?
她胡思乱想着,在夜色里悄悄红了脸,只好故意撇开头,盯着路边的草丛。
“紧张的一天,是不是?”陈今越说。
“嗯。”好在结束了。
深夜的村子静得很,脚步踩在青石板路上的声音都十分清晰。晚风吹过,路边半人高的杂草丛叶叶相错,沙沙作响。
两人肩并肩地一路走去。
陈今越似乎有心事,一路上都没说话。刘清宁也没问,其实她很享受这种四下无人打扰的宁静,天与地之间,除了自然万物,只有彼此。
路寮离村口不远,几分钟就走到了。
建民宿的时候,刘清宁在村口平了一大块空地出来,做停车场。
大巴车停在里面,停车场里空荡荡的,只停了陈今越的车。
是一辆黑色大越野,陈今越的个子站在车旁,连脑袋都露不出来。刘清宁曾经好奇,问过陈今越为什么买一辆这么大的车,他说乡下道路情况不好,有时候还得爬坡,越野车方便。
后来还是李妙妙告诉她,这车看着丑,价格不便宜。
陈今越在车旁站定。
夏末秋初,月夜肃静。有些话他打了几个月的草稿,一直没找到时机说。本来觉得今天云澜山居开业,正是一个合适的好日子,没想到这一天诸多不顺。
方才他一路踟蹰,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说。老钟说得对,择日不如撞日。
“我……”
“不早了,你该走了。”刘清宁看了下时间,十点一刻,抬头,“你什么?”
她看着他,眼睛映着月光,亮晶晶的。
“没什么。我想说,我走了。”
“路上小心。”刘清宁往边上退了一步,将车门的位置让出来。
“好。”
陈今越有些尴尬,用手摸了摸鼻子,又塞回裤子口袋。又摸了摸鼻子,又塞回去。
如此反复几回,到嘴边的话终究是没说出来。
“那我走了。”
“好。”
陈今越一只手搭在了车把手上,顿了顿,还是转过身来。
“其实我想说——小心!”他声音忽然一沉,刘清宁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已经被他一把抓住手臂,拉到身后。
刘清宁的后背抵着冰凉的车门,身前挡着陈今越结实的身躯。他个子高,靠得她很紧,她可以感受到他体温散发的热气。
“怎、怎么了?”她结结巴巴,脑子飞快地转着,设想了几百个可能。
这深山老林,总不会遇到什么潜逃的杀人犯吧?
“别动。”他说。
刘清宁有些懵了,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下一秒,他的另一只手盖在了她的手上。
刘清宁一愣,手背上一阵温热的触感传来,她整个人都僵了。
“别动就行。”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就在她的耳边。“别惊到它,它会自己游走。”
刘清宁想到了什么。
目光越过陈今越的肩膀,月光下,停车场地上的碎石子映着银光,一条细长的阴影,就在两人正前方几米开外。
是一条蛇,有她手腕粗细,面朝两人竖起身子。
光线昏暗,看不清它的样子,只有鳞片泛着一层淡色的光。
是一条乌梢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