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眉心微蹙。
脑海中倏忽闪过一个旖旎的画面——
落英缤纷间,一个女子被男子压在树下缠绵亲吻,那女子的侧颜,竟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婳婳,怎么了?”
慕钰凌温润的嗓音将她惊醒。
慕灼华这才发觉自己耳根发烫。
慌忙掩饰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从前还是慕家大小姐时,也常来这里赏花。”
她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
“那时候骄纵任性,不知天高地厚。如今想来,倒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慕钰凌眸光微动,执起她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
“婳婳不喜欢现在的生活?”
“怎么会。”
慕灼华展颜一笑,眼底映着流苏花的清辉。
“如今能与哥哥一起闯荡江湖,将慕家势力经营得风生水起,比从前那个只会撒娇耍横的大小姐,不知强了多少倍。”
光阴荏苒,又是一年流苏花开时。
慕灼华再次来到了京城外的往生庙,却已不复去年的明艳笑靥。
她着一袭素白襦裙,腰间只系一根月白丝绦,发间更无半点珠翠,唯有鬓边簪着一朵新摘的流苏花,白得刺目。
“阿弥陀佛。”
住持双手合十,看着这位一掷千金的香客。
慕灼华垂眸递过银票,轻声道:“烦请大师安排一间禅房,要能望见那株老流苏的。”
她所求的禅房很快便收拾妥当——
推窗可见那株百年流苏,此刻花开正盛,如云如雪。
今日是来往生庙的第十日。
慕灼华独坐窗前,青瓷茶盏中的茶水早已冷透。
恍惚间,眼前又浮现慕钰凌最后的面容。
明明三年来他的身体从未显露异样,可蛊毒发作时,竟连一日都未能撑过。
“婳婳,对不起哥哥只能陪着你这三年了。”
她至今记得他指尖的温度,像初春将化的雪,一点点在她掌心消逝。
“你早就知道?”
当时的她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找神医谷的人来救你”
“婳婳,没用的,我的身体我很清楚。”
他忽然用力握住她的手。
“哥哥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婳婳这三年,有一瞬间爱过我吗你爱慕钰凌吗?”
慕灼华望进慕钰凌渐渐涣散的瞳眸,那里面映着自己泪流满面的模样。
她张了张嘴,她想说——“我最在乎的人就是你”
几乎要脱口而出时,在看到他眼底最后一丝期待,慕灼华心尖狠狠一颤。
“我最爱的人就是你。”
她将脸埋进他渐冷的颈窝,泪水浸透了他的衣襟。
“哥哥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害你我要他血债血偿”
慕钰凌的手抚上她颤抖的脊背。
得到想要的答案,他唇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
“记住从今往后,你就是慕氏的主子别去追查往事别为我报仇别让自己活在仇恨里,只要我的婳婳平安喜乐”
慕钰凌在心底沉沉一叹。
若杀得了赫连枭,他早就杀了他。
婳婳若是想起前尘往事,以她的性子,定会不顾一切去报仇。
这岂不是亲手将她送入虎口?
即便即便她真能杀了赫连枭,又岂能全身而退?
到那时,刚刚安定的山河只怕又要烽烟四起。
百姓才过了几天太平日子,难道要因为这段恩怨,再陷战火?
慕灼华倚在窗棂边,收回脑海中的思绪。
自亲手为慕钰凌封上最后一抔黄土后,她便带着巧菱和十二侍女走遍九州。
可今年到了流苏纷飞的时节,还是忍不住在这儿落脚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