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被保镖松开的时候，封绪延就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板上，喉咙里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从前他进出封家老宅都是由司机专门接送。

可现在他只能一个人，用那双早已经麻木的腿勉力走下半山。

漆黑的山路上，只有封绪延的手机屏幕一直亮着。

他不停地给江蓝心打电话。

可惜，都被拒接了。

不仅如此，打到最后，他的号码直接被拉黑了，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嘟嘟”声。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愿意放弃。

他开始频繁地联络他和江蓝心的朋友，希望他们能帮忙联系上江蓝心。

可是，封氏集团的公告一出，再也没有人会像以前那样捧着他、顺着他，甚至不乏故意踩他一脚的:

“封总不是已经有小情人了吗？听说花样可多了。怎么，这样封总还不满意？现在来装深情给谁看？”

封绪延开始真正意识到，没有了封家作为背书，他什么也不是。

好不容易走下山，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一进到市区，他就马不停蹄地打了一辆出租车往家里赶。

就算要离开，江江也一定会把家里的东西带走。

只要他够快，应该就还赶得上见江江一面。

可是当他抵达那栋熟悉的别墅，却只听到两个佣人的闲言碎语:

“听说江小姐和封先生离婚了？”

“可不是嘛，昨天晚上报纸就发了。要我说，江小姐还真是好样的！一个偷腥能偷到家里来的男人有什么好留恋的？”

“只是可惜了江小姐肚子里的孩子。都已经有27周了，听说还是老夫人最想要的长孙呢！现在好了，江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小三的孩子也没保住，这对母子可真是自作自受！”

“可不是嘛！不过啊，也没什么好可惜的。陪在江小姐来的那位祁医生我看就挺不错的。啧啧啧，看江小姐的眼神啊，简直要甜出蜜来！说不定江小姐很快就会和祁医生在一起，反正他们俩都还年轻，早晚都会有新的孩子的。”

“你们在说什么？”

封绪延的忽然闯入，把两个佣人吓了一大跳。

等终于看清来人，她们倒也不像从前那样畏畏缩缩了:

“封先生，你虽然已经被逐出封家了，但好歹还姓封，怎么能随便偷听人家说话呢？”

封绪延丝毫没有理会她们言语中的阴阳怪气，而是询问:

“江江已经回来过了？”

“昨晚就回来了。”其中一个佣人开口，“江小姐已经把自己的东西都搬走了，带不走的也都烧了。喏，你看——”

佣人指了指草坪西南角的一处灰烬:

“烧了一夜呢，今天早上才熄灭。”

封绪延飞也似的奔向那处，却只能看到黑色的灰烬。

不顾依然灼热的炭火，封绪延直接伸手往灰烬里探去，却只摸到几片碎陶片。

陶片已被熏黑，上面的纹路却依然清晰。

封绪延记得，这是他和江蓝心一起去陶艺坊做的。

江蓝心很爱做一些手工的小玩意，所以，只要封绪延有空，她就会拉着他一起去上各种各样的手工课。

江蓝心瘦瘦高高的，但手却不大，每次捏陶胚总是会捏不好。

这个时候，封绪延就会从背后抱住她，把着她的手一圈圈的在泥盘上打转。

陶艺坊适时地放起了《人鬼情未了》的主题曲。

在漫长寂寞的时光里，

时光缓缓流逝。

而时光无所不能，

你仍旧属于我吗？

我需要你的爱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封绪延已经将碎陶片紧紧捏在手心里，直至整只手都鲜血淋漓，可他却丝毫感受不到痛意，只有无尽的悔恨与绝望，几乎要将他吞没。

江江不会回来了。

是他，把最爱他的江江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