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烟紧张地把绮罗往怀中搂了搂,低声责备道:“绮罗,你怎么能这么跟你父亲说话呢?”
绮罗多看那男人一眼,就心生厌烦,只把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塞进了柳烟的手中。
“娘,这是我半年攒下的月例银子,你留着花。”
柳烟眼睛酸涩,喉咙发堵,手中的荷包似有千斤重。
“你拿着吧,娘有钱,这不,你父亲今日来就是给我送钱的。”
她把荷包往绮罗的怀里推。
屋中的方桌上,的确有一个黑不拉几的钱袋子,看上去乾乾瘪瘪,和她手中的荷包相比,像是个营养不良的耗子。
绮罗的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
“庄大人有几年没这么大方了。”
庄启贤怒拍桌子,瞪着她吼道:“怎么跟你老子说话呢?”
这个小丫头,不知道哪来的一身反骨,一年见不了几次,见面就把他气得心口疼。
还当着他的面,给柳烟钱,这不是明晃晃地讽刺他,一个大男人,连个外室都养不活吗?
他的确有三年没给过柳烟钱了。
他不过是中书省的一个八品小官,俸禄微薄。
家里还有个母老虎,把钱攥得死死的。
他的正妻家是做香料生意的,家资富足,他外出的体面,都是妻子的嫁妆给的。
要是知道他私养外室,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他好不容易才攒了点银钱,赶着就给柳烟送来了。
却被一个小丫头嘲讽至此!
庄启贤的面子挂不住,同柳烟旖旎一番的心思也没有了。
“既然见了你母亲,就赶紧回到荣乡公府去!”
他重重地甩了甩袖子,“记住父亲跟你说的,你容貌姣好,只要能入了秦大公子的眼,你父亲我的仕途,和你母亲后半辈子的富贵,就全都有了!”
中书省的长官便是中书令秦封,掌握着底下一众官员的升迁,庄启贤不遗余力地讨好他。
绮罗背过身去,给了他一个倔强的背影。
庄启贤走后,绮罗嫌弃地把那个瘪瘪的钱袋子,扫到了地上。
柳烟默默地拭泪。
“娘,我在荣乡公府的月例银子,都给了你,三年来你也攒了不少了,有机会,赎了身,我带你离开京城。”
柳烟含泪的眼睛,闪烁着微弱的希望。
“是啊,是攒了不少,再有一年半载的,就攒够赎身钱了。”
当年,她是被庄启贤用一百六十两银子,从人牙子手中买下来的。
庄启贤没有给她任何名分,还要她伺候他的正妻曹氏。
曹氏把她当牛马使唤,发现庄启贤对她有意思,就吵嚷着,喊打喊杀。
庄启贤把她从家中带出来,安置在了这个小院。
骗曹氏说,已经把她给卖了。
实则,庄启贤一直贪图她的美色。
后来绮罗出生了。
女儿长到十岁,就已经亭亭玉立。
庄启贤的官位迟迟得不到升迁,便动了歪心思。
把绮罗送到了秦家,教唆绮罗勾引秦大公子。
柳烟保护不了绮罗,心中每每愧疚,却只能以泪洗面。
女儿的坚韧顽强,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
绮罗没在家里吃晚饭,秦夫人杨氏虽然说今日不用她当差,可她也不能真的一整天都不出现。
才进了荣乡公府的角门,一个跑腿的婆子就叫住了她。
“绮罗,你来的正好,这是夫人要的东西,夫人正在姑娘屋里,你顺手给送进去。”
绮罗接过婆子手中的包裹。
轻飘飘的,不过帕子大小,没有什么重量。
她摸了摸,像是一块木头,上头有雕刻的纹路。
她用指腹去细细地描摹那纹路,摸清了上面的图案,不禁脸色骤变。
这上面雕刻的,竟然是春宫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