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桂花和锦棠到厨房给吴珍娘帮忙，把早饭盛出来摆在正房，顺道把祭祖的祭品也准备好了。

腊肉、腊肠、炸鱼、糕点……谦山把捆好的纸钱放在背篓里，再把祭品放进去，线香则单独拿着，免得磕碰折了。

白家家中有白鹤明父母的牌位，日常供在书房里，早上起来白鹤明已经亲手点上了香，吃完早饭后家里所有男人都要去白家村祖坟祭祖，女人们则留在家里布置屋子。

云歌给白鹤明说，“王老太家的谦业还在族里关着，这趟去恐怕有一场闹，你注意些。”

王老太家的事白鹤明已经听云歌说了，他微微一笑，“放心，我有计较。”

他们家马上就要离开大青石村前往府城了，与这家人做不了几日邻居，但为了防止族里被祸害影响到他们，有些事还是得和族长还有族老们好好说道说道。

吃过早饭，男人们全都收拾齐整准备出发，白鹤明为首，带着四个儿子，再带上霄英和霄茂两个孙子，去年祭祖霄茂走路还不稳当没有去，今年已经可以跟着了。

蒋桂花抱着纯宁站在院里送行，看着大房的两个儿子，眼中闪过一丝艳羡。她虽然现在已经不那么疯魔般执着于生儿子了，但一直没有儿子，二房就立不稳，也不是个事啊！

纯宜眼巴巴看着两个哥哥，哥哥们要跟着爷爷出门玩了，可惜她去不了，云歌注意到孙女的情绪，把她搂在怀里安慰。

“纯宜乖，待会儿奶奶带你们挂桃符、贴春联，纯宜已经会写好多字了，帮奶奶写几个对联好不好？”

纯宜听到有机会写对联，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不再为祭祖的事情烦恼了。

谦湖愣了愣，“娘，对联让纯宜写？”

哪怕让霄英写，也比让纯宜写靠谱啊！霄英日日加练，字勉强称得上不错，纯宜顶多能把横平竖直写出来。

云歌微微摇头，过年家里会来不少客人，贴在外头的对联确实需要写得有水平一些，但家里不是还有鸡圈、羊圈、驴棚和马厩嘛，这些地方的门也需要贴对联，只有自家人能看到，正好给孙女发挥。

纯宜可不在乎对联贴在哪里，让她写还能贴出来她就开心，听说要写这么多，掰着指头数了数后，还大方地把鸡圈和驴棚上的对联让给语灵写。

确认所有东西都带齐全后，谦川给马套上马车，准备出发，谦山把装祭品的背篓搬上车，嘿嘿笑道，“咱家这祭品，老祖宗有福喽！”

霄茂探头问，“爹，我听大哥说，是不是祭完祖后这些祭品咱们能分了吃呀？”

农家食物难得，祭祖之后大家把完整的祭品“破散”一下，掐出一小部分放在坟前，其余的都会当场分食，祖宗不会计较，吃祭品还能沾上福气呢！

谦山揉了把小儿子的头，“对！你小子也有福喽！”

一片欢快的笑声中，众人登车出发，谦川正要扬鞭赶车，突然看见王老太家的几个儿子和孙子们从他们家出来。

王老太家几房撕得十分难看，但到了祭祖时候，还是得一起过去，这是族里的规矩，祭祖是一年到头最大的事情，不遵守规矩相当于得罪了全族人，以后他们遇上难处族里也不会帮忙。

两家人狭路相逢，气氛有些尴尬，谦川眼尖，看到王老太的大儿子走路腿有些瘸，二儿子脸上破了口子，小儿子也就是白锦思的爹头上头发都少了一大撮。

谦川心里了然，这绝对是出事之后，自家人关上门又打了一次大架！以这种形象去祭祖，怕是要被族里其他人偷偷笑掉大牙。

谦川没作停留，赶车离开，送行的云歌本打算回去，谁知王老太的大儿子突然喊了她一声。

“七弟妹，等等！”

云歌满头问号，莫名其妙喊她干什么？

“七弟妹，你家是不是还有俩驴车啊？”

云歌没有出声，用眼神问他“所以呢”？

王老太家的老大直接说，“我腿不方便，你们家驴车借给我们用用呗。”

“……”云歌简直要被他的理直气壮气乐了，他们两家的关系有多紧张，云歌不信王老太家的老大不知道，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借车，人怎么能脸皮厚成这样？

难道是觉得女人们的纷争算不到男人头上？可女人们争的时候，这些男人哪一个不是隐藏在背后无所作为的既得利益者呢？

云歌懒得和他说话，直接回绝，“家里驴车还有用，恕不外借。”

王老太家老大脸色一下子扭曲了，心里愤愤，他明明看到白鹤明家的男人们是坐着马车走的，驴车有什么用？！

宁可把驴车空着也不借给同族人，什么院案首娘子，心眼比针尖还小！

云歌看见对方的眼神，就知道他这是恨上了，但不借就是不借，要是关系好的人家云歌肯定愿意借，可王老太家绝无可能。自家内讧打架把腿打瘸了，道德绑架谁呢？

云歌主意打定，王老太家的儿孙没有办法，只能提着一点纸钱和一罐炒雪菜当祭品，互相阴阳怪气谩骂着走路去白家村了。

云歌回身回到正房，把任凉和任茵兄妹叫到身前。

“舅母，您叫我们有什么事？”

云歌看着这对兄妹，经过大半年的修养，任凉和任茵比初见时健康了许多，正值新春佳节，兄妹两人脸上的喜色中却带着一丝阴霾。

大仇不得报，无家可以归，对这两个孩子来说，大年三十看着众人团圆祭祖的模样，何尝不是在他们心上戳刀呢？

云歌心中感慨，指了下手边，“这是一些祭品和纸钱，你们赶上驴车去祭奠你们娘吧，记得午后回来，大家一起准备年夜饭。”

云歌给王老太大儿子说自家驴车有用，真不是假话，她早就计划好了。

任家兄妹的母亲没有进任氏祖坟，却也进不了白氏祖坟，最后埋在了距离白氏祖坟两里外的一处坟地，路上雪还没化，步行来去怕是年三十都要过了。

“舅母……”任凉动容，他和妹妹体谅舅舅和舅母一家，不愿麻烦他们，所以没有说想在今日祭拜母亲，可若有机会，谁不想去给生母扫墓呢！

“好了，快去吧，让你们娘好好看看你们，别叫她在地下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