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无恨

封临漳如遭雷劈，他想要解释，可最后哑口无言，因为纪念韵说的是事实，再解释也不过是掩饰。

如果她委屈哭闹，甚至大发雷霆，封临漳都会安然受下，可偏偏，她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他把这份平静误认为压抑，又把她压抑的缘由归结到介意邱婉柔身上。

于是已经被拉入黑名单的邱婉柔又被拖出来，封临漳当着纪念韵的面，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对方几乎是秒接：

“临漳，你这几天去了哪儿？我很想”

封临漳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你现在把漫画下架，公开道歉。”

邱婉柔顿了顿，委屈地哭了出来：

“可是临漳，你知道的，这部漫画给我带来的收益太大了而且如果没有它，到时候我们公开，会有很多人说我配不上你的！”

封临漳按断电话，轻声对纪念韵说：

“你放心，你的手稿我都留着，只要我发到网上，她一定会被迫删除漫画的。”

纪念韵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明邱婉柔是得了封临漳的应允和帮助，才能将她的作品完完全全地偷走，一张张心血不过是她的垫脚石；如今她不打算要了，他却又捧起来，视若珍宝。

他像是急于证明自己，又像是生怕纪念韵再说出什么话，直接用大号编辑微博，把手稿图片和来龙去脉都贴了上去，刚要发布，纪念韵就叹了口气：

“不用了。”

封临漳抬起头：

“什么？”

纪念韵重复道：

“我说不用了。这些东西，我已经不要了。”

封临漳的手在微微颤抖：

“你是不要它们了，还是连我也不要了？”

纪念韵没说话，只是温和地看着他，透过二十三岁的他，望着十七岁时孤勇——或者说不识好歹的自己。

封临漳终于颓然地低下了头。

纪念韵的爱就像一颗种子，一开始无所畏惧地拼命想要露头，却被播下种子的人用以爱为名的土压住，薄薄的土，却一层又一层，任凭她怎么努力都见不到一丝光亮。

她勇敢，但不是无知，所以她蜷缩，然后死亡。这时，封临漳才拨开土壤，看到了濒死的她，拼命地浇水、施肥，近乎恳求地想让她再看一眼。

可是太晚了。

她的作品未曾公开发表，她的爱意未曾来得及言出口，一切都被扼杀在了无言沉默中，而后她不再需要这些东西。

“不你不能原谅她，邱婉柔要付出代价！”

纪念韵想起邱婉柔那时一口一个“灾星”引得她动手时，她很想问一问封临漳，问他到底知不知道因为什么她才会打人。

可现在，她居然什么都不想问了。

过去拼命想要说出口的情意，后来黯然神伤中想吐露的委屈，在此刻条件终于允许的情况下，竟然全部沉入了无言当中。

封临漳作为顶级歌手，影响力巨大，这条微博发出去后会掀起多大的波澜可想而知，而他自己也将深陷漩涡。

但他并没有思考这些事，发布后就扔下了手机，不管邱婉柔疯狂打来的电话：

“念韵”

纪念韵轻轻推开他的手，又被他慌乱地握住。他像是下定了决心：

“念韵，你恨我吧，是我的错”

如果不能再次爱他，那么，恨也可以。

至少，他在她的心里不只是一个普通路人一般的角色，总要有些情感羁绊，哪怕是负面的。

但纪念韵眨眨眼，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我为什么要恨你？”

她曾经也委屈过，埋怨过，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份怨与爱一起被慢慢消磨至尽。

与她而言，封临漳现在只是她没有亲缘关系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