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古之月?”
徐次长突然开口,目光落在古之月攥着文明杖的手上,
那里有道三指长的疤痕,是去年在宜昌搬弹药箱时被铁丝划的,
“天亮说,你在万家岭背着重机枪跑了二十里山路,
枪管都烧红了,还把鬼子的指挥所端了?”
古之月慌忙松手,立正时军装领口蹭到刚才劝架时撞破的伤口,
火辣辣地疼:
“次长言重了,弟兄们都在拼命……”
他话没说完,徐明礼在沙发上咳嗽起来,
手帕捂着脸,声音里带着哭腔:
“爹,你看他把我打成什么样……”
徐次长转身时,皮鞋跟碾碎了块玻璃碴,发出细碎的响:
“你还有脸说?
上个月在财政部宴会上,
你把美国记者的怀表顺走当战利品,当老子不知道?”
徐明礼猛地抬头,指缝间的血往下淌,
滴在西装马甲上,像朵开败的红玫瑰。
老陈悄悄递来条毛巾,被徐次长瞪了一眼,又缩了回去。
“海棠姑娘,”
徐次长突然看向刘海棠,语气缓和了些,
“去让厨房煮碗姜汤,给天亮暖暖身子。”
刘海棠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己的布鞋踩在碎玻璃上,
赶忙低头应了声,小跑着往厨房去,
辫子在身后甩出个利落的弧度。
古之月看见她经过徐明礼身边时,
下意识地躲了躲,像只受过伤的雀儿。
“之月小兄弟,”
徐次长指了指客厅西侧的真皮沙发,
“坐吧。
咱们爷儿几个,得好好唠唠。”
古之月刚坐下,就闻到沙发皮面上淡淡的雪茄味,
跟军校校长办公室的味道很像,
只是更浓些,混着刚才的血腥气,让人有些发晕。
徐天亮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
冲古之月扯了扯嘴角,眼神里有解脱也有疲惫。
古之月注意到他脚踝处的绷带渗着血,想起三天前在合川码头,
这小子为了护着个迷路的小难民,
被鬼子的流弹擦破了皮,却硬说“比蚊子叮还轻”。
“明礼,”
徐次长盯着大儿子,声音像块冻硬的铁,
“你可知,去年南昌战役,
他带着弟兄们守了三天三夜,
全连就剩他一个,断了两条腿,
还爬着去炸鬼子的坦克。”
徐明礼的手猛地抖了下,手帕上的血渍晕开,像团被揉烂的霞帔。
古之月看见徐天亮低头盯着自己的靴子,
靴底还沾着綦江的红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