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温暖却无法抵挡从窗缝里钻进来的北风,
那寒风如同一股冷冽的寒流,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学员们分成两堆,投降派那边坐着个叫周祖安的浙江学生,
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上蒙着一层水汽,
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只见他缓缓说道:
“诸君请看数据——日军现役兵力超过两百万,
飞机有三千架,坦克也有两千辆,而我们呢?
连步枪都凑不齐一人一杆,拿什么去和他们打?”
他边说边抖着从敌占区弄来的《申报》,
仿佛那上面的字就是铁证一般,
“你们看看,上海的米价已经涨到两百元一担了,
难民们在街上只能啃树皮充饥,
再这样打下去,恐怕我们国家就要亡国了啊!”
“放你娘的洋屁!”
徐天亮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霍地站了起来,
他的金陵话就像爆炒的辣椒一样,又冲又辣,
“你咋不说咱在长沙把鬼子打回新墙河了呢?
咋不说老百姓把最后一粒米都塞进咱的粮袋里了呢?”
他越说越激动,忽然从棉袄里掏出一本已经被翻烂的《论持久战》,
只见封皮上“叶参谋长”三个字被磨得发亮,
显然是经常被他拿在手里翻阅。
“咱叶参谋长说了,这是一场持久战,
靠的就是要拖垮鬼子,
靠的就是咱们四万万同胞拧成一股绳!”
周祖安冷笑一声:
“纸上谈兵罢了!
首都沦陷时,你们谁在现场?
我亲眼看见鬼子用坦克碾死三百个难民,血流成河 ——”
话没说完,古之月突然站起来,苏北话带着冰碴子:
“我在。”
他声音发颤,
“那年12月,
我家老婆孩子和干爹干妈正住在金陵城的云梦居客栈,
鬼子闯进来,把我干爹干妈吊在房梁上,
逼逼他们交出客栈的钱财。”
他撸起袖口, 手臂上三道刀疤在火光下泛着白,
“他们当着我面杀了我干爹干妈,
我妻子为了掩护我,被鬼子打死,
而儿子则冻死在长江里 ——”
礼堂里静悄悄的,
甚至可以听到炭盆里炭火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刘海棠双手捧着姜茶杯,身体微微颤抖着,
杯中的茶水因为她的手一抖,
溅出了一些,落在了她那粗糙的布围裙上,
形成了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古之月的目光紧盯着松木桌上的那道刀痕,
仿佛那道刀痕有着无尽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