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世代驻守襄城,身后亦不例外。”
群峰连绵距天半尺,枯松从崖边悬挂,白日将薄云驱散露出襄城清晰的轮廓。
沈家族地坟茔,迎朝阳面襄城,似乎以另一种方式守护这座城。
沈清臣点燃香烛,将酒杯斟满,他低垂着头声音很轻:“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来看你们。”
风将香烛吹倒,他扶起来说:“别生气,万一吓到他……哄不好,你儿子可就自己孤独终老了。”
周济心揪成一团,沈清臣如一个负伤的孩子,他在用玩笑来掩盖失落和伤感。
“不会的。”
周济跪在他旁边,郑重的捧上一杯酒。
“是沈将军,沈夫人在同我打招呼。”
沈清臣转过头,周济对着墓碑一字一句认真道:“问将军、夫人安,在下周济,同子谦同朝为官。”
“子谦,德才兼备,品貌过人,济心向往之,情深久许。”
“今于此处周济起誓:此生唯子谦一人忠之,护他、爱他,予他平安顺遂此生。”
“若有违诺——”
周济话被指腹暂停,他眼露疑惑望着沈清臣。
沈清臣收回手,说:“他们听到了,也相信你不会抛弃我的。”
周济:……
沈清臣低垂着头,看上去可怜兮兮。
正在周济想怎么安慰他时,就听到沈清臣说:“你既这么说,那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名分了。”
“咳咳,”
风吹的周济止不住咳嗽,他一边咳一边给沈清臣手势,想着此处风大下去再说。
“负心薄幸。”
周济才走出一步,就被人说了这么一句。
他有点呆:“谁负心薄幸了?”
“你。”
“甜言蜜语哄的我,如今又冠冕堂皇同我父母说那些,转头就不认账。”
沈清臣气的双手抱臂,一脸冷沉。
周济好是无辜,他是既委屈又冤枉。
“我哪有不认账,自与你交心以来,我何曾糊弄欺瞒过你。”
沈清臣转头,眯眼问:“你没有吗?”
“没有啊。”周济肯定的说。
沈清臣沉寂几许,说:“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你在此发誓,不许有事欺瞒我,若有……就让我——”
“好了,”周济扑过去用手堵着他嘴:“就事论事,别拿自己发毒誓。”
沈清臣垂眼盯着他,周济心虚的移开视线,他心在咚咚响,那丝忧虑暴露在沈清臣眼底。
下山,周济回头望了眼襄城。
他想:终究是不一样的。
半生宫廷浮沉,支撑他的只有与李氏皇帝的恩怨。
原以为此生枯竭,后来却有了个沈清臣。
他不会去抱怨命运不公,却万分感谢上苍,在他人生最难熬时送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上天对他的恩赐。
假如命运早就设定好一切,那是不是颠沛的前半生全用来换这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