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储烨点头,拿起身旁正冒着热气的碧螺春,掀盖的瞬间清香弥漫。
张柔儿接过软垫放在椅子上,视线落在上面绣着的六尾凤凰上,神色一顿而后心安理得的坐了下去。
前几日她听到点风声,说什么陛下正在考量立后的事,原来真不假。
陛下如今让她坐皇后的垫子,日后那便是皇后的位子!
若她当上皇后,定要坐着凤辇绕她们县走个五十圈接受众人跪拜,然后再去那些个跟她发生过口舌的人家里做做客,她说不准停,他们就得一直磕头。
张柔儿越想情绪越激动,甚至觉得这凤位已经到手,不曾想她激动到直接仰头昏了过去。
李德泉见目的达成,立即看向储烨,满脸都写着快夸夸我。
储烨放下茶盏,问出心中多时疑惑:“李德泉,朕让你把信给沈昭仪,她怎么回的?神色如何?有没有让你传什么?”
完了,完了,全完了。
李德泉跪趴在地上,硬着脖子道:“奴才,奴才去的时候沈娘娘在沐浴,所以是莲心给的娘娘,奴才也不晓得……”
越到后面他声音越小。
“沐浴?”储烨眉头微皱,“除了莲心之外可还有旁人服侍?”
李德泉努力回想:“宁妃娘娘好像也在。”
“放肆!”
储烨平素温和的眼此刻闪过一丝厉色,沉声道:“摆驾延禧宫。”
入夜,本应漆黑一片的将军府此刻灯火通明。
黎家上下除了未归的黎池外全都聚集在正厅,沈湘被包围在中间。
黎宗正捏着胡子挤眉弄眼上下打量着她,黎渡剑眉皱起满是警惕。
储桂枝害怕极了,万一这是真的皇嫂,要是被她哥知道了肯定要掉一层皮。
沈湘拘谨的站在那,弱弱道:“爹,阿兄,我真是我啊。”
黎宗正:……
黎渡:……
黎湘清了清嗓子:“阿兄,你四岁的时候交了个好友,有一次他说他肚子疼,周围没茅厕,然后你就说:要不你拉我书囊里吧,然后你就背着一书囊屎回家,爹正在跟张太傅斗墨,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笔墨,两人手就同伸进你的书囊里。”
“还有还有,阿兄我三岁的时候不会磕瓜子,你就给我递上鸡磕的瓜子仁,但是我一直没敢跟你说我全给咱爹吃了,因为那上面全粘着鸡的口水。”
“哥,你……”
“打住。” 黎渡出声,此刻眼眶早已泛红,声音因羞愤而微微颤抖:“你,你当真就是小妹?”
“如假包换。” 沈湘哽咽着,目光又转向黎宗正,“爹,你五十三岁那年……”
黎宗正赶忙打断她的话,急切说道:“儿啊,爹信你。”
“你……” 黎渡抬手抹了把眼泪,喉咙像被堵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在沙场上,他不知挨过多少刀剑,受过多少伤,可从未掉过一滴泪。
然而此刻,看到黎湘回来,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
一旁那些看着沈湘长大的黎家佣人嬷嬷,也忍不住跟着落泪。
小小姐离开的这三年,黎家仿佛被乌云笼罩。
大少爷变得愈发稳重,大小姐也越来越沉默寡言。
老爷平日里看似吊儿郎当、没心没肺,可大家都知道,他心里其实最痛苦。
他求着陛下要看储慈,仅仅是因为储慈的眼睛像极了他娘。
“唉 —— 那个谁,张太傅约我喝茶,我先走了啊,你跟你阿兄多聊一会儿。”黎宗正故作坚强地拍拍沈湘的肩膀。
沈湘回眸望去,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眼角有一丝晶莹划过,紧接着,屏风后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爆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