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如烙铁般炙烤着白崖城,城门缓缓开启时,扬起的尘土在光柱中翻滚。
张龙手持圣旨立在苏烈身侧,秦浩率领五百精骑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寒光。
孙代音眯起眼睛,死死盯着苏烈的面容,瞳孔微微收缩——这陛下的气质,与传闻中杀伐果决的李世民似乎有些不同。
随着城门吱呀闭合,秦浩单手提枪,狠狠抵在厚重的城门。三个高句丽壮汉涨红着脸,拼尽全力推搡城门,可那杆长枪如同定海神针,纹丝不动。
几名壮汉看着秦浩嗜血般的眼神,渐渐心生胆怯,只得留下一扇门慢慢退却。
孙代音的眼角不受控地狂跳,看着眼前这个白面如玉、书卷气十足的将领,后颈泛起阵阵凉意。
下意识转头望向城外,却只看见空荡荡的原野,心中稍稍放下心来。
“见了朕为何不下马行礼?”苏烈刻意压低嗓音,声如洪钟。孙代音迟疑片刻,咬咬牙下马上前,单膝跪下:“降将孙代音,拜见大唐陛下!”
“如今朕亲临到此,你若真心归降,便令城中兵士放下武器,朕必不亏待于你。”苏烈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孙代音刚要开口回应,忽觉一道劲风袭来。秦浩屈指甩出一粒石子,啪地击中他的头盔,清脆的声响惊得周围的亲兵纷纷拔刀。
“这等距离,我若想取你性命,你觉得能逃得了?”眼角扫过街角暗处蠢蠢欲动的高句丽伏兵,冷笑一声。
“你若还妄想困兽犹斗,大可试试我手中的长枪,看看是你的阴谋快,还是我的枪更快!”话音落时,一支箭矢向自己射来。
秦浩偏头躲过,孙代音大惊:“是谁?谁射的,给我站出来。”
一名士兵战战兢兢从暗处走了出来,声音怯懦道:“城主,我,我手抖了。”
话音刚落,一支箭矢插在了咽喉,席君买声音冰冷:“射杀驸马,死罪。”
孙代音双手微微发颤,喉结艰难地滚动两下,方才那人举手投足间散发的威压,竟让久经沙场的他脊背发凉,
铁甲下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他缓缓摘下头盔,最终只能垂首敛目,将满心的惊惶与懊悔都藏进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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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热,房中有些发闷,李世民从库中走了出来,脸色有些阴沉,石脂水已经所剩无几,空罐子倒是不少。
“正则,你倒好,将朕珍藏的石脂水都快用光了!”
秦浩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陛下,剩余的战事可用火箭之姿攻城。待安市城孤立无援,破城之日指日可待。倒是陛下先前许诺将士们,破白崖城后可分得财物”
话音未落,李世民便重重叹了口气,嘴角抽搐了一下,想起当初为鼓舞士气许下的豪言,如今一箭未发,心中只觉肉疼。
“你这小子,也不知拉住朕!”李世民佯装怒目,却难掩眼底的无奈,“金口一开,朕总不能食言,看来得从内库再拨些金银了。”
秦浩摸了摸鼻子,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不过,”李世民话锋一转,望着帐外操练的士兵,神色缓和下来,“此番伤亡如此之低,倒也值得。让大军休整十日,补充军需。薛万彻那边,为何迟迟不见动静?再派快马去催!”
李积闻言苦笑,抚着胡须:“陛下,非是代州行军缓慢,实在是我军箭矢消耗惊人。那饱和攻击之法老臣征战数十年,头一回见如此打法,箭矢如雨点般倾泻,看着着实心疼。”
“大总管此言差矣!”秦浩挑眉笑道,“如此作战,既让将士们打得痛快,又能减少伤亡,何乐而不为?如今玄菟城已成孤城,泉男建如瓮中之鳖。”
铺开地图,指尖重重落在城池标记上,“臣建议,派苏烈率偏师与江夏王合击。泉男建若大军固守,我军便以大军合围;他若弃城而逃,我们顺势占领,这片疆土,便尽归大唐!”
随即众将总结大战战事及不愿投降的高句丽士卒的处置,苏烈想为张君乂求个情,却碍于身份张不了口,秦浩摇了摇头,果然便见李世民开口:“张君乂临阵脱逃,按军法处置,斩。”
李积没有表示反对,有些犹豫开口询问:“白崖城中那些不愿与孙代音一起投降的士卒如何处置是个难题。”
尉迟恭气道:“留着必成后患,不如尽数斩杀了事!“
长孙无忌摇头反驳:“泉盖苏文暴虐,这些降卒定是牵挂家人安全,若是杀之,恐寒了高句丽的民心。“秦浩有些诧异,脸上也露出赞同之色。
李世民凝视着舆图上的辽东地形,良久沉声说道:“朕征战四方,为的不是杀戮,而是让天下的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泉盖苏文残民以逞,朕不能步其后尘。“
话毕抬起头,目光坚定如铁,冲着李积开口:“收缴兵器,放他们回家。告诉高句丽的百姓,大唐的剑锋,只斩暴君,不戮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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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俭望着城头摇摇欲坠的高句丽军旗,连续多日火攻已然奏效,城墙砖石被烧得龟裂,焦黑的尸骸堆积如小山,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皮肉焦糊味。
守军蜷缩在焦黑的堞墙后,连箭矢都射得绵软无力。正要挥动令旗下达总攻令,忽然听见西边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