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知道我们是外乡人,你又怎知我们来自楠国?”
琵琶小娘子再次行礼,柔柔笑道:
“那敢问公子,小女子猜对了吗?若猜错了,无须公子破费,小女子自愿为二位公子唱一曲;若猜得对,还请公子赏一赏。”
原来是卖唱姑娘常用的小伎俩,蒙对就有赏,蒙不对也博君一笑,多少能讨点好。
云琛并不反感,忙将椅子拖出来,请那琵琶小娘子坐下,然后又坐回桌边,两眼冒星星地看着她。
那琵琶小娘子伸出水葱似的手指,拨动琴弦,声如珠玉落银盘,妩媚动人地唱起来,听得人骨头都快酥了。
见云琛听得入迷,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望着那琵琶小娘子,霍乾念一瞬间考虑要不要去报个才艺班,学个琴啥的。
“我竟不知你喜欢这些?”霍乾念靠近云琛,低声说。
云琛头都不带偏一下的,仍痴痴看着琵琶小娘子:
“你不觉得她很美吗?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真高兴世上有这么多美人儿,便不觉得无味了。”
霍乾念挑眉,“这就把你的魂勾走了?”
“嘿嘿……”云琛傻傻地笑。
一曲罢了,霍乾念什么也没听清,光感觉满肚子泛酸水了。
他自己都觉得可笑,竟然连这种醋都吃。
云琛倒是意犹未尽,连忙拿出银子,双手捧给那小娘子。
小娘子并不去接,只低头浅笑。
云琛反应过来,赶紧将银子放在桌上,那小娘子才伸手拾进钱袋。
倒是个十分知礼的姑娘,瞧穿着、说话、处事,既聪慧又得体,拿的琵琶也不像是便宜货,霍乾念那刚刚放下的戒备心,又陡然升了起来。
他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那琵琶小娘子,问:
“姑娘像是读过书的,不知为何委身市井卖唱?可是家道中落,有什么变故发生,才需如此讨生活?”
这大概是最常见的身世,经典的奸细伪装时惯用的身份。
谁知那小娘子只是莞尔一笑:
“小女子家中虽非权贵,却也是富户,不缺银钱,也没有变故。”
霍乾念追问:“那为何来卖唱?”
云琛接过话,答道:
“就……因为喜欢,不可以吗?”
霍乾念第一次有被“猪队友”拱了的感觉。
那小娘子却面露惊讶,看向云琛的眼神瞬间一亮。
全然没注意到霍乾念眼睛睁得溜圆、如临大敌的样子,云琛接着笑道:
“姑娘肯定不喜欢闷在屋子里,才出来唱曲的吧。真庆幸,姑娘没有什么难过的身世,这便是最完美的了。”
小娘子端正又郑重地行了一礼,眼神亮盈盈地说:
“小女子知罗,幸会公子。”
云琛抱拳行礼,正要报上姓名,却被霍乾念一把拉起,匆忙道:
“我等有要事在身,这就要行路——行得很远并且不再回来的那种,姑娘请自便!”
说罢,根本不管云琛如何,霍乾念立马半推半抱着云琛就离开食肆。
只留下那琵琶小娘子知罗站在原地,还目光不舍地望着云琛的背影。
云琛被霍乾念推上马,不解问:
“霍大哥,你怎么了?”
霍乾念并不回答,嘴角很不高兴地向下撇着,翻身上马,随即朝前跑去,云琛只得追上。
一路上,霍乾念将马鞭子抽得簌簌作响,马跑得脚不沾地。
云琛有些费力地跟着。
不明白霍乾念为啥突然情绪大变,但在他身边做了那么多年护卫,云琛早就习惯了,便也不说话,只默默跟在他后面。
就这么哑巴带火地赶了整整大半天的路,将到魁星城门口的时候,霍乾念突然一个勒马急刹,云琛差点撞上去。
她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关切地问:
“霍大哥,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看着她跟没事人一样,那情窦是开不了一丁点的样子,霍乾念气得牙根疼。
他问:“咱俩到底什么关系?”
她以为问的是眼下在昭国的乔装,便道:
“不是……大哥和小弟吗?你是霍大哥,我是你云弟,不对吗?”
他闭了闭眼,生生咽下喉头血。
好一个“云弟”!好特娘的“云弟”!
他不再说话,只纵马入城去寻客栈,脸色比那快入夜的天还要黑。
她莫名其妙地挠挠头,不知自己又哪句话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