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起穿越前的事情，云歌已经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其实她心里一直没有真正相信白鹤明会为了利益背叛自己，当初那个分手太过突兀，破绽许多，白鹤明说的时候，连她的眼睛都不敢看。

但当时的云歌太年轻傲气了，硬撑着架子不肯多问一句，也不肯背后调查一下，一切潦草结局、匆匆收场，直到一场车祸断送了她了解真相的所有可能。

刚穿越来的时候，云歌是有些后悔的，无论白鹤明到底是为了什么，她至少该弄清楚前因后果，给二人多年的感情一个交待。

所以发现白鹤明也跟着穿越后，云歌一直以寻常态度与白鹤明相处，仿佛二人之间从未发生过任何嫌隙，暗中则悄悄观察白鹤明，寻找破绽来掌握谈话的主动权。

现在，终于到了彻底摊牌的时候。

白鹤明微微叹气，知道今日是躲不过去了。

“云歌，你觉得，我和你现代记忆中的有哪些不同？”

云歌皱眉，这是她觉得最违和的地方，“你比曾经更加沉稳老道，更通人情世故，还会了许多原本不擅长的东西。”

“你……”

“我来自你去世后的第十年。”

云歌蓦地睁大眼睛，虽然心中已有隐约的猜测，但亲耳听见白鹤明承认依旧冲击力巨大。

“十年……我父母怎么样了？！你、你又经历了什么？”

白鹤明抓住云歌的手，安抚她激动又茫然的情绪，“我进入了官场，十年里小有成就，你父母因为你的离去遭受了很大的打击，把公司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后长期做公益、旅游散心，我时常去探望他们。”

“第九年，二老前后安然离世，我出面料理了丧事，按照遗嘱将他们的骨灰与你葬在一处，所有财产也捐赠给了社会公益组织。”

“我在你第十年忌日的那天去墓园祭拜你，喝醉了酒，再醒来便到了这个世界，再次见到了你。”

“……”

云歌没有说话，她低着头，泪水不住从眼睛中落下，模糊了视线。

她在哭自己的身后事，哭老年丧女的父母，在哭世间阴差阳错无可挽回，再次听到亲人的消息，已经隔着一个陌生的世界。

唯一让她心里好过一点的是，父母去世时已经年过七十，夫妻俩一直陪伴着彼此，没有受更多的罪。

云歌怔怔道，“白鹤明，无论如何，谢谢你替我照顾我的父母……”

白鹤明摇头，“我心甘情愿。”

云歌颤声吸了口气，“回到第一个问题，为什么分手，说。”

白鹤明闭上眼睛，当初的事在他心里堵了十年，后悔了十年，开口声音无比苦涩。

“那阵子我老家的赌鬼叔叔欠了高利贷，不知从哪里得知我的女朋友是富家千金，和放贷的混混们勾结在一起，想以我的名义骗你出去，伤害威胁你和你要钱。这件事被你父母提前发现，拦了下来，二老绕过你约我谈话。”

云歌大脑发懵，她不知道当初还发生过这种事，因为父母一直不太看好白鹤明，所以在一起几年时间里，她还没主动带白鹤明见过家里人。

“我爸妈……为难你了？”

“他们没有为难我，只是摆事实讲道理，直截了当地点明我们之间的差距，问我这样的条件和乌七八糟的出身，能给你带来什么，我们继续在一起下去，你要因为我遭受多少原本不该有的委屈和危险。”

白鹤明苦笑，“我当时身无长物，百口难言，中央选调生也差点被人顶了名额，知道自己确实是配不上，所以就……”

云歌猛地抬起头，没下手抽，但也狠狠推了他一把，“我和你整整六年的感情，各种不看好的声音听得多了去了，从没想过放弃，你就因为一件事直接和我分手？”

白鹤明哑然，“是我错了。”

“我当时，是不想你因为我和自己的父母闹矛盾。”

“云歌，我是孤儿，其实一直很羡慕也很高兴你有那么爱你的父母，如果你因为我的事和家里吵翻了，我会觉得自己该死，什么都给不了你，还破坏掉了你原有的美好生活。”

年少的自卑和最珍贵却也最廉价的爱压弯了他的脊梁，让他擅自推开了自己的爱人，做出了悔恨十年无法弥补的错误决定。

“你出事那天，我刚得知自己成功拿到了中央选调生的名额，本想求你父母重新考虑，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再向你道歉乞求复合，没想到……”

白鹤明短促地自嘲了一声，他至今仍清晰记得那天在地铁站里看到的最后一眼的现代云歌。

“以为是新的开始，谁料是永别。”

“你走后的十年里，我没有找任何新的人，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无论你原不原谅我，我都会守你一辈子。 ”

“……”

云歌沉默了很久，白鹤明忐忑地等待她的决定，在有关云歌的事情上，他总是无法游刃有余，他不敢确定云歌得知真相后到底会如何对待自己，所以才把摊牌的事一拖再拖。

夜越来越深，更夫敲着梆子走过小巷，长长的调子在黑暗中回荡。

云歌突然翻身去床内侧背对着白鹤明躺下，一把扯过被子盖住头。

“太困了，睡吧，你考了一天试不累吗？”

白鹤明笑了笑，长舒一口气，知道自己这一关是过了，以后能和云歌心无芥蒂地重新开始了。

白鹤明吹灭灯烛，躺在床上，往云歌那边凑了一点，云歌没有出声，他又凑近了一些。

……

院试第二场结束，距离放榜还得三日，云歌等人到府城后一直忙这忙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在终于有了些放松休息的时间。

日子来到八月，步入初秋，天气好像一下子就凉快了些，虽然正午太阳高照时依旧炎热，但早起晚睡的时候，已经需要避着凉风了。

云老太这几天正动用关系尽快出手一家人居住的院落，云杜仲和葛氏则悄悄寻找新的住处。

云歌和白鹤明说了云老太关于买铺子的建议，白鹤明觉得这个提议不错，索性和云歌一起跟着牙人现场去看苏州府在售的铺子，挑选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