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老太走在最前面,几人回到院子,一进门就看见白鹤明搬了把圈椅坐在院子当中,手里像模像样捧了杯茶在喝,身高体壮的谦川黑着脸站在他身后,很有唬人的样子。
刚才白鹤明一声令下,谦川直接撸起袖子走进屋里,把趾高气扬的云清拽着衣领揪了出来,想到就是此人害娘和外婆一家骨肉分离,谦川下了黑手,使暗劲给云清的老骨头来了好几下子。
云清又气又丢人,却又不能直接离去,只好站在院里对着白鹤明无能狂怒。
“岂有其理!岂有此理!一群刁客,居然敢给主人家耍威风!”
白鹤明品了口茶,“云老丈,求人办事该是什么态度,还需要我再教你一遍?”
云清脸上青红交加,“我来找杜仲他娘,又不是来找你!”
白鹤明余光扫过大门,看见云老太等人回来,微微一笑,“不妨告诉你,云杜仲已经把这个院子折价二十两卖给了我,我替他在余家的铺子里谋了个掌柜的差事,这里现在是我的地界,谁是主谁是客你最好弄清楚。”
云清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拿捏云杜仲家的一大把柄就这么没了。
“胡说八道!这个院子市价要三十两,况且院子的房契在我手里,他如何能卖给你?”
白鹤明慢悠悠道,“少的那十两,自然是用余家的人情补上,余家是大商贾,卖我面子给云杜仲一个油水足的差事,难道不值十两?”
“至于房契么——这院子究竟是谁赚的钱买的,你心知肚明,房契虽然在你手里,但云老太却有牙人的收据,反正现在院子已经卖给了我,咱们可以去公堂上理论,官府是给我一个得学政赏识的读书人面子,还是给你一个欺负孤儿寡母的庶人面子,你应该想得到吧?”
“你、你——”云清被白鹤明堵的说不出话来,此人怎能如此无赖!
云杜仲也傻眼了,姐夫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他怎么一件都不知道,娘没和他说啊。
在门口听完这一番话的云老太已经反应过来,她虽然没有所谓牙人的收据,但姑爷此举是为了诈云清,背后肯定还有计策,她打配合就是了。
云老太冷笑上前,“云清,你当初用柏仁的命做要挟硬把房契抢走的时候,没想到我还留了一手吧?”
云清看见云老太,气得大骂,“你这个克夫的贱妇!克死了我弟弟,害得他埋骨他乡差点骨肉失散,要不是我去接回你们母子,你们哪有现在的日子?狼心狗肺的东西!”
云老太听见他还敢提当初,咬牙切齿呸了一声,“你好意思提骨肉失散,要不是你卖了我的歌儿,我们何至于失散?这些年你从我们身上得到的好处可比我们拿你的多得多了!”
云清听见云老太又提起那个被他偷卖掉的侄女,抓住了话头,“你敢和我这么说话,难道不想找女儿了吗?除了我这世上没人知道你女儿是被哪个牙子卖掉的,想让我帮忙,就乖乖按我说的做事!”
一旁看戏的云歌挑了下眉,云清这是还不知道自己就是当年被卖的小侄女啊。
云老太心中更恨,这些年要不是被这个微渺的希望吊着,她早就忍不了云清了。
就在这时,云歌看见白鹤明给自己使了个眼色,白鹤明这是想“干坏事”啊,云歌心下了然,此举正合她意。
“云老太,他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可是收了我们的银子的,卖院子的事不许反悔!”
云老太配合云歌,“这……夫人,你容我先问问……”
“有什么好问的,敲定的买卖还能反悔不成?”
云清见云歌和云老太起了龌龊,心下暗喜,“这位夫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是我们云家的家务事,你怎么能逼着人强买强卖呢?”
云歌冷哼,“谦川,把这人给我轰出去,院试后我们就去官府告状,我就不信这院子我买不下来!”
……
直到云清被谦川赶走,云杜仲都没搞明白娘和姐姐姐夫演了出什么大戏,白鹤明不着急解释,先考验起二儿子。
“谦川,你说说接下来该干什么。”
谦川眼睛微微一亮,他还真的想明白了,不怕爹来问。
“娘刚才说院试后要去告状,云清知道咱们势更大,怕房契砸在手里,肯定会在这一两日着急出手这个院子,我们可以找人去压价收下房契,再常价卖出去换个地方买新院子,等云清反应过来,外婆一家已经搬走了。”
白鹤明点头,“不错,有长进,你想明白了其一。”
谦川一愣,“还有其二?”
“等着瞧其二吧,等你全部学会了,勉强算初步出师,能独当一面了。”
白鹤明笑着起身,端着茶杯回西厢继续温书去了,随便出点力气坑个人,就当是换换脑子课余休息一下。
云杜仲和葛氏二人已经彻底傻眼了,原来这就是聪明人的境界吗?一直压在他们头顶的房契的事,居然这么简单就化解了一半!
云杜仲喃喃道,“姐姐和姐夫到底是怎么生的。”
云老太无奈地横了他一眼,她还想问问这个傻儿子自己到底是怎么生的呢!
……
第二天院试复试,只有五十来个人参加,府学门口送考和排队的人明显少了许多,但号房还是一样的狭小逼仄。
今日在此的考生只有一半能成为秀才,已经过了第一关,大家都不愿意在这一步折戟沉沙,许多人看向其他人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警惕与排斥。
白鹤明因为先前做文章的事小有名气,开考前听了不少酸溜溜的话,不过也有自信此次一定能考中秀才的人试图和他结交。
复试的题目类型与初试别无二致,只是题目更深更难一些,一回生二回熟,白鹤明这次誊抄完所有答案比上次还早了一刻多钟。
日头渐渐偏西,府学主院的大钟再次敲响九下,本届苏州府院试彻底落下了帷幕,试卷糊名密封后,考生们鱼贯而出,有人欢喜有人愁。
白鹤明以身体不适需要回去休息为理由,推了几个同场学子的酒宴邀约。
在院试排名真正公布之前,一切都得谨慎小心,不然很可能一时不慎马失前蹄。大名鼎鼎的唐伯虎就是因为考完试后饮酒失言,被人举报科举舞弊,失去了大好前途,最终只能颓丧一生。
余家的长子余显今日亲自在府学门前等候白鹤明,和云歌他们站在一处,白鹤明看见他,让谦川拿出早就写好的信。
“我这里有些小事需要贤侄出力,劳烦贤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