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云老太聊了许久的天,云歌回到西厢,把两张十两的银票仔细对折好收进缝在里衣上的小口袋里。
“真没想到,这个年纪了还有嫁妆拿。”
白鹤明柔声道,“给你你就好好用,日后好好孝敬娘。”
云歌嗯了一声,见白鹤明刚默写完昨天在府学做的文章,走过去拿起来读了一遍。
她能看得懂意思,但在这方面没有太高鉴赏水平,只觉得韵脚严密,辞藻精确,逻辑十分严谨,该拍马屁的地方拍马屁,该抒发观点的地方见解也很独到。
“你本科是学历史的,研究生跨考了国际关系,什么时候学的写文章,嗯?”
古文古韵这些东西,白鹤明可以凭借高智商结合原主的记忆两三个月速成,但科考风格的文章可不是文辞优美就够了的,想要写好,需要不少的阅历、经验与大量实践练习,就像公务员考试写申论一样。
她记忆里的白鹤明没有这一手啊,疑点又增加了一个。
白鹤明笑了笑,没有回答。现代时,作为数量极其稀少的中央选调生,他毕业就进入了中央部委,曾经在关键岗位捏了三年的笔杆子,写过不少干系重大的文章。
古往今来,这些官场文章的核心要点其实是一致的,区别只是所用文辞和部分思想而已。白鹤明敢说自己能一举金榜题名,从不是虚言。
比如云歌刚才读的这篇文章,被学政那么喜欢,就是因为他从学政出的题目里看出了学政在忧心什么事情,不越边界的在文章里提出了数个解决思路,学政留他说了那么长时间话,其实是在细聊这些思路。
白鹤明转移话题,“余商人过会儿会派人来取文章送礼,你把东西清点收好,想想怎么用。”
云歌挑眉,“贿赂我?”
白鹤明十分上道,“本来就是夫人的,怎么能说是贿赂呢?”
云歌轻轻哼了一声,看在马上有好东西入账的份上,暂且放过白鹤明。
午饭之前,余商人果然派了人来,领头的是他的长子,名叫余显,二十出头,模样很是周正,看得出来家里下了大力气培养,不说是商户之子别人肯定以为是书香之家的公子。
“父亲本想设宴招待白先生,但想着院试在即不便过多打扰,只能暂且按下。小子带了些薄礼贺先生的好文章,还望先生不要嫌弃。”
余显说话温和有礼,办事也利落,云歌对他印象不错,等人走后对白鹤明说,“余显虽然是商户之子,但比那个云兴朝像样多了,可惜他考不了科举,不然感觉比云兴朝更有希望考中秀才。”
白鹤明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经商赚钱啊。不过翌朝确实对商户限制非常多,一旦入了就世世代代无法脱离,我们还是不要轻易动心。”
云歌对着礼单清点余显送来的礼物,有上好的文房四宝一套,适合她这个年纪戴的头面一套,还有些扇坠、丝帕、香包之类的小玩意儿,最重头戏的是压在箱子底下的五十两银子的银票。
云歌把银票收在一起,“回去后二十两银子盖房子,还有五十两我要好好合计一下怎么用。”
一下子入手了这么多银子,云歌的心情非常美妙,在苏州府城见识过古代有钱人是怎么生活的后,她也想这么享受生活。
“如果你能考成廪生每月领一石米,以后家里每月的米粮就不用愁了,地里收的粮食可以全部卖了换钱。可惜翌朝举人才能给田地免税,要是秀才能免,把免税的份额挂靠出去又能赚一笔。”
翌朝有种说法叫穷秀才富举人,一旦考中举人,就能免八十亩田的赋税,自己暂时没那么多田,也可以收钱接受其他人的挂靠。
这样一年光是躺平就能多赚个十几两银子,把这些银子买成田地租出去,第二年赚的更多,利滚利下去最后年入上百两不成问题。
云歌又想鞭策白鹤明了。
白鹤明失笑,“考举人的乡试三年一届,最近一次在后年秋天,还要一年多时间,我现在想考也有心无力啊。”
云歌叹了口气,白鹤明继续科举花费必然不小,家里那一大堆人也都得吃喝,就算手里有了这几十两银子,也还不是能躺平的时候啊。
云歌先不去想那些久远的事情,把余显送来的头面拿到柜子上的铜镜前,打算试一试新首饰。
这套头面是金包银的,上面镶嵌了南红玛瑙,款式稳重大气,有一对耳坠、一根长钗、两枚对称的掩鬓、一个活口的戒指,去外面买一整套怕是要个十两银子。
之前靳蓬骁将军登门道谢时,靳月言送了云歌一盒她自己的首饰,那些首饰用料比这套好太多了,全都是纯金打造,做工极其精巧,有不少是宫样。
可惜全是十几岁小姑娘的款式,云歌自己戴不了,典当了怕有麻烦,融成金子太浪费,分给小辈又过于招眼,只能先收起来。
现在她总算是有了套自己能戴的头面。
人靠衣装马靠鞍,云歌在现代是个能让人在路上盯着看的小美女,容貌老一些也差不到哪里去,把首饰一件件装点在乌黑的长发上,脸都被衬托得亮堂了。
“怎么样?”
白鹤明情不自禁道,“好看。”
云歌笑着瞥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从余显的礼物里挑了些丝帕香囊等物,出去给弟弟弟媳、侄子侄女补见面礼去了。
……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飞速溜走,院试的日子一天天接近。
云杜仲怕大伯家的人来找麻烦,担心了好多天,但云清和王氏一直没有动静。
云老太已经设法打听过了,云兴朝没出什么大事,不过是那天打击太大,人有些疯魔,吓到了王氏而已。云老太手里有五十两银子,还拐弯抹角和苏州府推官的后宅打点了一点关系,不怕云清来咬人。
不过云老太暂时没有把这些告诉云杜仲,她想锻炼一下这个过于胆小懦弱的儿子,让他急个几天,看看能不能有点长进。
七月二十五这日,院试第一场终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