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桑枝的尊卑高低,似乎完完全全颠倒了。
今日一见,他仅有的底气和优越,都散的干干净净。
桑枝,根本不需要他的拯救。
他以为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于他、于桑枝而言都是不可替代的珍贵回忆。
殊不知,在桑枝心里,那不过是一条晦暗腥臭、唯恐避之不及的阴沟。
“成小公子已经目中无人到如此地步了吗?”裴桑枝不急不躁道:“亦或者是说,在成小公子眼里,我还是当年那个无依无靠,挣扎求生的,不是孤女,胜似孤女的可怜虫?”
“素华、霜序、拾翠,还不快些向成小公子见礼。”
荣妄眨眨眼,决定紧跟裴桑枝的步伐,侧首瞥向无花、无涯二人,眉梢轻挑,语带促狭:“你们二位莫非是被成小公子的风采和气势震慑住了?还不快些见礼。”
“啧,都让人以为小爷我出门在外是孤家寡人了呢。”
无涯、无花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我?”
“向成景淮见礼?”
简直就是倒反天罡!
无涯轻咳一声:“成小公子,宴某忘了自报家门。”
“宴某不才,乃昔日禁军大统领的的养子,既是荣国公府的护卫统领,亦任职于禁军,护卫皇城。”
无花轻拂道袍,掸平细微的小褶:“贫道无花。昔年二圣临朝之际,家师蒙元初帝垂青,曾暂领钦天监监正之职,兼掌工部印信。”
“说来惭愧,贫道没有家师的才学渊博,只在御史台挂了个微不足道的虚职,但也勉勉强强算是入仕了吧。”
无涯笑了笑,补充道:“依礼数而论,横竖都该是成小公子先来向我们二人见礼才是。”
“再者说,成小公子还是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为好。”
“国公爷与裴五姑娘出行,自有仆婢、侍从随侍在侧,片刻不离。”
说到此,无涯语气转冷,一字一顿道:“断不会如你所言,出现什么孤男寡女的情形。”
隐在暗处的夜鸮和夜刃面面相觑,是他们不配被姑娘宣之于口吗?
裴桑枝道:“成小公子可还有异议?”
成景淮喃喃:“桑枝,你我就非得如此吗?”
裴桑枝简直要被气笑了。
她若是再睚眦必报些,这一世便直接顺手将上辈子对她落井下石的成景淮一并收拾了!
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来投。
上赶着找死的人,是不是有大病!
荣妄听得牙根发酸,忍不住出声打断:“你这人好生无礼!裴五姑娘方才明明已经提点过你,偏你像耳朵里塞了猪毛似的,左一个闺名右一个闺名地叫个不停。”
“裴五姑娘,莫要理会他了。”
“请。”
宅院般庞大的马车徐徐向前。
“霜序,方才我与成景淮对峙时,侯爷身边的小厮躲在门后墙边偷听了多久?”裴桑枝漫不经心地问道。
她料定,永宁侯久候成景淮不至,定会派人来催。
霜序恭声道:“在您说成县令府上穷的揭不开锅的时候,那小厮便来了。”
裴桑枝轻笑:“那来的还不算迟。”
成三爷和成景淮,就先交给永宁侯去焦头烂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