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美不敢正视,却想起一桩事:
“唔,对了!前些时候,奉命打深李氏外家的消息。”
“是不是有了眉目?&34;
”差人去浙江,未曾打探到消息,却在京都偶然寻到李用和。“
”那是李氏的胞弟,他几时窜到京都?&34;
“说来也可怜,”刘美深表同情地说:“他前几年来到京城,姐弟无法团聚,结果,流落京都,以凿纸钱为生。”
刘后唔了一声,却无言语。
“怎么?让他们姐弟团聚吧。”刘美试探着说。“慢!”刘后语气坚定:“那李用和是一张牌,必有大用,暂时不动他。”
“这又何必呢?&34;
”嗨,你不懂!&34;
近来她总是这样,凡是不中听的,便以此话顶出去,每当这样,刘美便住了口。但他明白“娥妹”的用意,把李用和捏在手中,可以要挟李氏。对此,刘美颇不赞同。在他看来,太子迟早要登基,娥妹的那桩秘密总有揭破的一天,弄不好。
“真的,兄长你不懂。”刘后又加重语气。
刘美才欲说话,一个男孩蹦跳进来,后面跟着几个小太监。
“姑妈哟,父亲也来了。”孩子笑着跪地磕头。这个孩子是刘美的长子刘从德,今年十三岁,刘后非常疼爱,把他留在官中,陪伴在太子左右。
“乖乖,回来了,”刘后把刘从德搂到身边:“有没有好好陪伴太子?&34;
”姑妈,皇太子不睬我了。“刘从德委屈地说。”为什么?“刘后问道。
刘从德才欲张口,瞥见父亲的脸色不对,急又止住。
刘美心里清楚,刘后让从德陪伴太子,显然另有用意。他嘴里不说,心里有些反感,所以没好气地说:
”大人在说话,还不一边伺候。“
刘从德退去了,但他的一句话,引起刘氏的警觉,她正待仔细揣摩,忽报宰臣丁谓求见。
丁谓,字谓之,后更字公言,祖居苏州长州。削瘦身材,与丰肌大腹的盛度恰成反比,二人又都是两浙人,故有”盛肥丁瘦“之喻。但比起盛度,丁谓机敏得多,他善于吟诗作赋。图画、博弈、音律,无所不通。早年在州郡为官,政绩颇高,但自升迁进京以来,官声渐渐不美,偏被刘后引为心腹。
此时,丁谓急奔而来,神色极为慌张,他十万火急地向刘后禀报朝中酝酿生变的大事。
刘后惊叫出口:
”什么,寇准同周怀政,要迫皇上让位,还要废了
本皇后?&34;&34;还要杀我丁谓,复寇准为相。“”反了,反了!“刘后又惊又怒。”这消息从何而来?“刘美只愿是误传。”杨崇勋!&34;
丁谓说出了事情的始末。
就连周怀政做梦也想不到,他认为最可靠的杨崇勋出了乱子。
杨崇勋与周怀政攻守同盟,却背叛了周怀政,把这桩秘密和盘托给了丁谓。
“娘娘,快拿主意啊!”丁谓急想知道刘后的对策。
“别急。”刘后镇静地说:“应知朝中人三分,有二分皆附寇准,对此你作何估计?&34;
”臣有几分把握。“丁谓说。
”何以见得?“刘后问。
”不瞒娘娘,臣昨夜一得到消息,就微服乘坐妇人车,直抵枢密使曹利用家。“
”曹利用怎么说?&34;
“一句话,唯皇后之命是从。”丁谓说。
“曹利用站在我们这边,那就好办了。”刘后满有把握地说。
“就怕这一切,乃出于皇上的本意。”刘美却说。“你就这么轻信?就算是真的,哀家难道连周怀政都不如,无法使皇上改变圣旨。”
“是、是,”丁谓逢迎地说:“但不知,这局棋要如何下?&34;
”遇文王则兴于礼,遇虐纣而动干戈!“刘后说得很坚决:”是他们把人逼疯了,就休怪本皇后大打出手!&34;刘美至此方知,刘后为什么要他整顿军马?他想劝说几句,无奈丁谓直往火上添油。他发现娥妹已怒到了极点,禁不住打个寒噤。
7
第二天,宋天禧四年七月甲戌,官中一片躁动。人们看见皇家卫士如临大敌,他们手执兵器,由雷允恭带路,冲进内东门,立即逮住了宦官周怀政。
“我要面见皇上,我要面见皇上!&34;
啪,啪!传来声响,但见雷允恭左右开弓,周怀政脸上连挨巴掌。
周怀政一边叫,一边骂,可马上就做声不得,原来嘴巴被布塞住了。
”叫吧,骂吧!“雷允恭脸露狞笑,一个挥手,周怀政便被拖走。
日未过午,就听说周怀政谋废皇帝立太子,罪同叛逆,即被押赴普安寺,斩首示众!
又有其弟周怀信,死罪虽免,活罪难饶,遭发配边远充军。
还有与周怀政有瓜葛的众多太监,贬的贬,责的责,有的甚至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紧接着,皇上下了一道诏书:寇准由太子太傅降为太常卿,贬出京城。
可怜的寇准,拭目看到却是这样的事实:自家不但被眨出京城,还累及盛度、周起、曹玮、李遵勉、王曙。凡与寇准有交情的朝臣,十有八九被贬官。只有杨亿,因病暂时幸免。
谁也弄不清,这一场较量,是因周怀政杜撰圣旨罪有应得,还是病中皇帝朝令夕改,还是因刘后要挟皇上改变圣旨?总而言之,刘后与丁谓,轻而易举地取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