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长卿蹙眉道:“西域胡商太过放肆,四处钻营,倒买倒卖,不知我汉家威严,正该好生管束一番。”
他出身世家大族,饱读诗书,通晓经史子集,素来以才学为傲,瞧不起商贾满身铜臭,汲汲营营,执着于蝇头小利。
凌霄子淡笑一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你只看到这些胡商蝇营狗苟,却不知晓,正是这些商贾流动,四处做生意,方才让国家富足起来。”
“无奸不商、有辱斯文!”封长卿一甩长袖,冷哼道。
凌霄子指着一支骆驼队,笑道:“你可知高郡公为何重开丝绸之路,任由西域胡商往来交易?”
封长卿循声望去,正见数个金发碧眼的胡商,带着数十个奴仆,拉着三十峰骆驼,驮着一张张皮毛,一箱箱宝石、一罐罐香料,往城门走去。
城门监是个老吏,须发斑白,却练就一双鹰眼,稍微一瞧,便看出这些货物价值几何,随口道出缴纳多少税钱。
领头胡商满脸肉疼,掏出袖囊,倒出一串串铜钱,便有小卒接过,盘点一番。
待确认无误,老吏便在文书上写下一个“听”字,示意放行。
胡商们本来多准备一贯铜钱,用以贿赂,没想到,这老吏不假辞色,分文不取。
登时,一个个满脸惊奇,驱赶着骆驼迈入城门。
封长卿思索片刻:“莫非,为了这税钱?”
“正是!”凌霄子颔首,“商贾虽然锱铢必较,浑身铜臭,却不可或缺。”
“若无这些税钱,充实府库,高郡公哪来的钱财,打造甲胄、辎重,封赏群臣,安抚民心。”
封长卿不赞同道:“高郡公为四道之主,麾下数百万军民,怎能与商贾一般见识,钻营钱财?”
凌霄子笑道:“儒家经典,或可修身。”
“但要齐家、治国、平天下,无论如何,少不了钱财之用。”
“据贫道所知,自从高郡公攻取剑南道,便大开商路,以往寸锦寸金的蜀锦,销往各处,流通至京畿道、山南东道、都畿道,乃至于河南道、河北道、江南诸道。”
“不光商贾们赚得盆满钵满,民众也因此获利,积累几分家财,改善生计。”
“甚至,关中、中原、江南诸道铜钱都贬值不少。”
封长卿满脸惊奇:“道长如何知晓商贾之事?”
凌霄子淡声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这世间万物,皆有道理,只是少有人去关注罢了。”
封长卿心中惊叹,然而,任由他绞尽脑汁,也参不透这商贾之道。
凌霄子笑了笑,并未多说。
过不多久,两人来到南门口,城门监瞥了两人一眼,查验过文书、度牒,便点头放行。
两人踏入外城,迎面便是一条四通八达的长街。
这长街横贯东西,纵横南北,相当于整座南郑城的“中轴线”。
两侧,遍植槐树,每一里约莫三十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