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州刺史杜崇文,有勇有谋,为蜀中名将,一直以来,镇守鹿头关——这是金牛道至成都最后一关,重要性毋庸置疑。
张常逊心灰意冷:“长史,倘若早降,怎会有今日之祸……”
孟之祥却宁为鸡头,不为凤尾:“臣等可降,大王绝不可轻易投降。”
“杜崇文文武兼备,必能守御鹿头关,大王勿忧。”
“趁此机会,可召集蜀、彭、简、陵、眉、邛等邻近诸州兵马来援。”
张常逊黯然不语。
见此,司马崔鸿渐拱手道:“大王,微臣不才,愿出使长安,说动齐国公出兵来援。”
张常逊叹息一声:“齐公召回兵马,分明自顾不暇,怎会好心来救?”
崔鸿渐坚持道:“微臣愿以三寸不烂之舌,陈说利害。”
“想来,唇亡齿寒的道理,齐公不会不知。”
张常逊点了点头:“若能说动齐公,自是最好。若不能,也无需强求。”
“是!”崔鸿渐眸光一闪。
孟之祥看他一眼,颇为惊讶,难得这崔鸿渐未和他针锋相对。
不过,崔鸿渐既然愿意出使长安,他倒也乐见其成。
计议一定,张常逊挥手令群臣散去,默坐片刻,便回返后宫。
一路心事重重,来到宣华殿——这是徐慧妃寝宫。
张常逊本想立她为后,却被她婉拒,只能下令宫人,以王后待遇侍奉。
“妾身拜见大王。”徐慧妃早在殿外等候。
“起来吧!”张常逊虚扶一把,两人执手,来至殿内。
默然片刻,慧妃见他长吁短叹,不由柔声问道:“大王可是因战事烦心?”
张常逊微微颔首:“高楷来势汹汹,恐怕要不了多久,便会兵临城下。”
“蜀国社稷危在旦夕,我怎能不忧虑?”
说着,又是喟然长叹。
徐慧妃起身,为他按了按僵硬的肩膀,抚平紧皱的眉头,宽慰道:“妾身不知国家大事,却懂得,大王善待国中百姓,人心所向,是为一代仁主。”
“必有忠臣义士,保境卫国,护佑大王周全。”
张常逊苦笑道:“爱妃莫要安慰我了。”
“我自知贪图享乐,并未施恩于国中百姓。”
“待来日,城破之时,即便其等临阵倒戈,也无可厚非。”
徐慧妃轻摇螓首:“大王莫要灰心。”
“国中尚有孟长史、崔司马这等贤臣,杜刺史这等勇将齐心效力。”
“必能御敌于成都之外,重归安稳。”
“我尚有自知之明,怕是不能了。”张常逊黯然神伤,“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何况一国之主?”
“孟之祥、崔鸿渐、杜崇文,这些人不愿投降,无非眷恋权力,保全家族富贵罢了。”
“至于国中将士,便如严老将军、裴行基麾下一般,个个并无战心,只愿过太平日子。”
“只要进犯之人,不滥杀无辜,不横征暴敛,其等便无抵抗之心,甘愿投降。”
“更何况,高楷这等仁德名声广为流传之主?”
徐慧妃心疼道:“大王竟灰心至此?”
“蜀国三十九州,十万大军,竟无一个精忠报国之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