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他:“我是你女儿,还是你的一只棋子?”
“我带谁回来,我看上谁,你都要拿刀叉掂着她的骨头,是不是她哪块骨头不合你意,你就要说‘剁了’?”
谢天行没说话,拇指在茶盏盖上轻轻摩挲着,那点热意仿佛从他掌心慢慢透上了心头。
他其实已经后悔了。
话一出口就知不妥。
可是他不能当场认错,这场合不适合。
于是他只好坐在那里,不言不动。
谢灵伊见他不说话,便更像是气上头了。
她目光灼灼:“宁时若真有问题,你要查,你要杀你都去。”
“但你今天说的话,我会记一辈子。”
“你把她当畜生一样说着‘关起来养着’,下一次你是不是也能这么谈我?”
“我喜欢她——我喜欢她,是我自己的事。”
“你可以不信她,但你休想让我跟着你一块不信。”
“你信不过我眼光,那你就别再管我了。”
她说完这几句,身子轻轻颤了一下,像是最后那口气也憋到了极致。
然后她忽地一甩衣袖,几步冲到门前,“砰”的一声把门拽开,门扇猛撞墙壁,震得雕花木柱都颤了三颤。
她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廊下风大,灯火被带得一晃一晃,像她心口那团火,还未熄,只是烧得无声。
谢天行依旧坐着,良久未动。
直到书房重归寂静,他才缓缓地把茶盏移开,低低叹了口气。
“倒真是……喜欢得紧了。”
不过他的本意也不是真要杀宁时
这该死的笨嘴拙舌。
半晌,他伸手,将那盏冷了的茶盏缓缓推开,沉声唤了一句:“来人。”
外头一个侍从应声而入:“老爷。”
谢天行道:“去吩咐,伊儿这几日的出行,除非她亲自发话,不必再派人跟着。”
“是。”
“还有。”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香铺那边,若她执意掺和,让她掺着罢。”
“但盯紧宁时和她身边的人。暗中的人手,调一队去工匠司旁,不许惊动她,只查,不扰。”
“若真有异常,第一时间来报。”
“是。”
侍从应声退下。
谢天行终于阖上了眼,手指在茶案上轻轻敲了两下,叹了一口气:
“要是她再懂些事,便好了。”
“不过现在这样也好。”
屋外夜风更紧,廊下的灯影被吹得东摇西摆,像是摇不稳的因果,也像是摇不稳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