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苍白的侧脸,心中忽然升起一丝难言的情绪。
她曾说过要让城阳王血债血偿
她低声承诺过,可这一月来,时机未至,她只能隐忍,蛰伏,像一头受伤的狼舔舐着伤口,等待猎物露出破绽。
可今夜不同——系统升级后,不光是有了更多的技能和特性,就连和原主的契合度也在飞涨,她此时已经恢复了原主巅峰时期九成的武力
那般的武力,并非是只能拖着疲惫身躯冒险潜入刑场的可悲状态,而是可以一夜之间血洗一座山、倾覆一整族的武学世家的极致武力
若是说过去曾对楚羲虞有几分同情,包括莫名其妙的愧疚、试探、信任、好感
现在也被这一剑浇灭了,捣碎了。
在仇恨和立场面前,信任是可笑的。
她现在看着自己这被她的长剑破开巨大缺口的心脏,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是活人
除开心口的剧痛之外,更有一种被背叛的怒火
系统曾说的楚羲虞是“她恨的是阮清仇,却会爱上真正的您”。
她以为她可以和女主如此平静相处,如此渐渐地交心。
可
回想起楚羲虞那等残酷的话语,划清界限、一剑穿心无算,还要放火焚尸
她沉默着不想再去想楚羲虞的事情,可嗅着身畔慈涟身上越来越苦的香气,脑海中兀然浮现出城阳王的模样——那是亲临刑场,期盼她来赴死,高高在上的玩味笑容,沾满血腥的双手,还有那些被他屠戮的女子,头颅悬于城头,满目凄凉。
压抑的怒火一瞬间贯穿胸臆,夹杂着被背叛的悲凉越烧越烈。
她曾想过谨慎布局,她也正在谨慎布局,试图用更微妙,更不容易牵连他人的手法谨慎行事,可现在,她的心态裂变了。
若日后离开金陵前往大京,在此前,她要亲手宰了这头畜生,将他剁成十八段,血肉模糊地扔进乱葬岗给野狗啃食,教他死无全尸,让他的魂魄连轮回的资格都没有。
牵连谁?
是牵连那些虚伪逐利的权贵,还是那些懦弱嗜血只会用馒头蘸人血治病的看客?
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以仇祭仇、以杀止杀。
唯有如此,才叫人心宁。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缓缓地坐下,背靠着软垫,手指轻轻搭在膝上,心口的疼痛仍在撕扯着她的神经,但她却难得地觉得平静。
“慈涟。”她轻轻唤了一声。
宁慈涟抬起眼,眸中仍带着未干的泪痕。
宁时轻轻笑了笑,声音极轻:“帮我包扎吧。”
宁慈涟的眼圈一红,连忙起身取来干净的布帛和金疮药。
她的手微微颤抖,却仍旧小心翼翼地解开宁时胸前的衣襟,动作轻缓,生怕碰疼她。
衣裳被缓缓撕开,露出平坦的胸口,那一瞬间,宁慈涟的呼吸都仿佛停滞了——那里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剑伤和疤痕。
新鲜的血迹还未干涸,与旧日留下的伤痕交错纵横,有的深可见骨,有的早已结痂变黑,像一张狰狞的地图,诉说着她曾经历过的无数凶险。
心口处的那道新伤尤为刺目,鲜血仍在缓缓渗出,染红了周围的皮肤,触目惊心。
宁慈涟的手指僵在半空,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滑落,她低声呢喃:“公子……这……”
她的声音哽咽,几乎无法成句。
宁时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唇角却微微弯起,带着一丝淡然的笑意,仿佛这些伤痕只是无关紧要的痕迹。
她轻声道:“别怕,只是些旧账罢了。”
确实是旧账,毕竟不是自己亲历的伤。
但见宁慈涟咬紧下唇,强忍住泪水,手指颤抖着拿起布帛,轻轻按上那片伤痕累累的皮肤。
她不敢用力,却又不敢停下,生怕自己的迟疑会让宁时多一分痛苦。
手指按上她的新旧伤口时,她的手指轻轻发颤。
“公子”
她的声音哽咽,“疼吗?”
于是宁时嗓音沙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