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山间流淌,将昨夜暴雨的痕迹洗刷得干干净净。陆明盯着白砚舟手腕内侧新出现的浅淡枫叶印记,眉头紧锁。那印记不过铜钱大小,却与他自己手肘内侧的胎记有七八分相似。
"昨夜那些红痕"陆明欲言又止。
白砚舟整理着被划破的衣领,闻言指尖微微一顿。他忽然解开腰间锦囊,倒出几片暗红色的纸屑——正是昨日那些红衣纸人身上掉落的碎片。
"看仔细。"他用短刀挑开纸屑,露出里面暗藏的黑色丝线,丝线上沾着细小的金色粉末,"这不是普通傀儡丝,掺了引魂金和尸油。"
陆明用乾坤笔拨弄那些丝线,笔尖朱砂突然变成暗紫色:"有人在模仿阴门九匠的炼傀术。"
白砚舟从怀中取出那本《阴阳契》,翻到中间泛黄的一页。纸上画着七个跳舞的木偶,每个木偶心口都贴着一片枫叶。最下方的注释写着:"取阴阳二气者各一,以枫叶为媒,可通幽冥"。
"你的胎记"白砚舟指尖悬在书页上方,"被当成了阵眼。"
山风卷着枯叶掠过,其中一片恰好落在书页上。陆明拾起叶子,发现叶脉间布满黑色丝线——与昨日枫林中的树叶如出一辙。
"所以那些红痕"
"是傀儡丝入体的征兆。"白砚舟解开衣领,露出已经消退的印记位置,"他们想把我炼成第八个傀儡。"他忽然按住手腕,新出现的枫叶印记周围浮现出蛛网般的黑丝,"丝线在往心脉走。"
远处山道上又传来缥缈的铃铛声。七个红衣纸人从晨雾中浮现,这次它们抬着的不是轿子,而是一口贴着符纸的薄棺。棺材板上用金漆画着繁复的阵法,正中央赫然是一片枫叶图案。
陆明的铜钱突然在掌心发烫。他摊开手,三枚五帝钱全部直立起来,边缘渗出细密的血珠。
"午时三刻"白砚舟盯着铜钱上的血迹,"他们要行"换形术"。"
正午的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那口薄棺上。棺材缝隙里突然渗出暗红液体,在泥地上画出扭曲的符咒。七个纸人齐刷刷转向二人,空洞的眼窝里亮起两点幽绿火光。
最前面的纸人突然裂开,掉出个桐木人偶。人偶左臂刻着枫叶纹路,右臂却是空白,脖颈处系着半截红绳。
"缺一个引子。"白砚舟短刀出鞘,"他们等不及了。"
陆明突然按住他的手腕:"等等。"他乾坤笔蘸取铜钱上的血珠,在空中画出一道反咒。血符成型的瞬间,棺材盖突然弹开一线,露出里面——
七具桐木人偶围成一圈,中间放着片金箔枫叶。每具人偶心口都嵌着块碎镜片,镜中隐约可见扭曲的人脸。
白砚舟突然闷哼一声,单膝跪地。他手腕上的枫叶印记完全变成了黑色,细丝已经蔓延到手肘。陆明撕开他的衣袖,发现那些黑丝正在皮下组成新的符文。
"不是普通傀儡术"陆明声音发紧,"是"镜影代形"的邪法。"
山林深处传来沙哑的笑声。一个佝偻的老妇人从树后转出,手中提着盏青皮灯笼。灯笼纸上画着八个人影,七个是黑色轮廓,唯有一个泛着血光。
"老婆子等了十八年"她咧嘴一笑,露出漆黑的牙齿,"总算找到能承受阴阳双印的载体。"
白砚舟的短刀突然脱手飞出,却在半空被无形之力定住——刀身上缠满了从他自己手臂延伸出的黑丝。老妇人枯手一勾,那些黑丝骤然收紧,勒进皮肉渗出鲜血。
陆明乾坤笔直刺自己手肘胎记,鲜血浸透衣袖。他将血抹在幽冥镜上,镜面突然映出老妇人背后的景象——一个穿嫁衣的虚影正趴在她背上,双手掐着她的脖子。
"原来你也是傀儡。"陆明冷笑。
老妇人脸色骤变,灯笼突然炸裂。七个纸人同时扑向棺材,抓起里面的人偶就往自己胸口按。白砚舟趁机扯断手臂上的黑丝,短刀凌空画符,刀光闪过,七具人偶齐齐断首。
嫁衣虚影发出凄厉尖叫,拖着老妇人往林中退去。陆明正要追击,却被白砚舟拦住:"看棺材里。"
金箔枫叶正在融化,露出下面压着的半张地图——图上标记着三处地点,每处都画着枫叶符号。
白砚舟突然咳嗽起来,吐出一口黑血。他手臂上的黑丝虽然消退,但枫叶印记已经变成了深紫色。
"还有三处"他擦掉嘴角血迹,"下一个地方是"
山风突然送来一阵童谣声,歌声里隐约夹杂着镜面碎裂的清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