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接过茶盏,指尖与宝钗轻触,二人相视一笑,默契中带着几分姐妹间的温情。
惜春坐在窗边,手里捏着画笔,忽地指着窗外,低呼道:“你们快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院中梅树下,贾琮正与牛继宗等人作别。
月光如水,洒在他崭新的国公朝服上,麒麟纹在夜色中若隐若现,衬得他英姿挺拔,宛若画中人。
牛继宗拍着他的肩,豪声大笑,声音远远传来,带着几分醉意。
“好一个俊俏的国公爷!”
湘云促狭地捅了捅黛玉,挤眉弄眼,“林姐姐好福气!”
她的话引得众姐妹哄笑,迎春掩嘴偷笑,探春轻拍湘云的肩,佯装责怪。“云丫头,你再闹,林姐姐可要钻到地缝里去了!”
黛玉羞得将脸埋在宝钗肩上,嗔道:“你们这些促狭鬼,合起伙来欺负我!”
她的声音细腻,带着几分娇羞,眼中却漾起一抹柔光,似在回味方才贾琮接旨时的沉稳模样。
宝钗轻抚她的背,温声道:“好了,妹妹别理她们。今日是喜事,咱们姐妹高兴还来不及呢。”
贾母在里间歇息,倚在软榻上,手里转着佛珠,听见外间的笑声,对身旁的鸳鸯笑道:“这些丫头们,闹得我头疼!”
话虽如此,她脸上却满是慈爱的笑意,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透着久违的满足。
鸳鸯掩嘴道:“老太太,您这是欢喜得紧!国公爷封爵,又得了太子少保的恩典,贾氏门楣大兴,您这心啊,怕是乐开了花!”
贾母哼了一声,佯装不屑:“我乐什么?不过是替琮哥儿高兴罢了。这孩子小时候吃尽了苦,如今总算熬出头了。”
她顿了顿,目光柔和下来,低声道:“只是位高权重,如履薄冰。往后啊,他和黛玉这丫头,怕是要多担些风雨。”
夜色深沉,贾琮刚送走最后一批宾客,牛继宗醉态可掬的笑声犹在耳边回响。
他立于庭院中,麒麟袍被夜风拂动,月光洒在玉带上,泛出冷冽的清辉。
今日盛宴虽盛,然朝堂暗流与东宫重担如巨石压心,让他神色多了几分凝重。
忽地,小红匆匆跑来,额上冒着细汗,裙角沾了雪花,气息微促:“国公爷,东府的敬老爷回来了!正在偏院等您!”
“敬老爷?”
贾琮眉头微蹙,眼中掠过一抹深思。
贾敬,这位在玄真观修道的族伯,自宁国府被抄后便音讯全无,如今突然回府,且在深夜求见,实在蹊跷。
他沉声道:“我这就去。”
偏院掩映在定国府一角,青苔满阶,藤蔓爬墙,显得清冷而幽寂。
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洒在斑驳的地面上,勾勒出一片光影交错。
贾琮推门而入,门轴发出低沉的吱呀声,室内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鼻而来。
案前,贾敬一身灰色道袍,背对门口,正在焚香。
香炉青烟袅袅,衬得他仙风道骨,宛若超脱尘世的隐者。
“琮哥儿来了。”
贾敬转过身,声音平静如水,面容比记忆中更显清癯,颧骨高耸,眉宇间带着几分倦意。
唯有那双眼睛,炯炯有神,似能洞穿人心。
他上下打量贾琮,目光在麒麟袍上停留片刻,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贾琮拱手行礼,沉声道:“敬大伯深夜回府,可是有要事?”
贾敬不答,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轻轻放在案上。
锦囊解开,露出一方白玉印玺,玉质温润,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印玺上,赫然刻着“太子之宝”四个篆字,字迹遒劲,带着不容亵渎的威严。
“认得这个吗?”
贾敬的声音低沉,目光牢牢锁住贾琮,似要窥探他的内心。
贾琮定睛一看,心头猛地一震,宛如惊雷炸响。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波澜,沉声道:“这是……太子之印?”
他的声音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贾敬微微颔首,目光深邃如渊:“二十年前,太子殿下将你托付于我。”
他的语气平缓,却字字如锤,敲在贾琮心头,
“那时,你尚在襁褓,尚不知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