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星文态度坚定,一脸“你若不同意我就不松口”的架势,可当他看到明意脸上闪过一抹隐色后,他怔了怔,可能明日明姑娘外出,所涉之事事关王府家事。
而他身为外臣,的确不好过多干涉。
他放下手中碗筷,语气略带歉意,“方才是我冲动,姑娘勿怪。”
明意道:“狄大人心善,我怎会怪您,只是涉及后宅内事,在未有结果之前,不便让太多人知道。”
“这样,我明日派个口风严谨的马夫跟去。”
明意道谢。
用过膳后,两人各回屋子歇息。
狄星文望着明意清瘦、寂寥的背影,在嘴边盘旋了大半日的一句话还是咽了下。
此时开口,未免显乘虚而入。
再等等,等她回来后,他再说也不迟。
这一夜于明意而言,彻夜难眠。
她睁着眼,望着漆黑的房顶,不敢闭眼入睡。
在脑中萦绕的,是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她一遍遍的回想,一遍遍的细究,想要挖出被她忽视的细枝末节。
不如此,她怕自己撑不下去。
撑到次日清晨,天刚亮,明意就已起身洗漱。
待她出门时,看见马车已经准备妥当,她客气的道了句‘今日要麻烦你’,后报上地方,掀开帘子要进马车,发现里面已坐着一个人。
“……狄、大人?”
狄星文着一身墨色圆领长袍,靠坐着闭目养神。
听见明意的声音后睁开眼,扬起唇角:“我恰好要去下面的洛县视察民情,与姑娘恰恰同路,趁着现在天色早、还没热起来,姑娘快上来吧!”
洛县。
刚才明意报的魏家村就是洛县下的。
他分明是听到了自己说的话。
明意张了张唇。
“你……”她的话在舌尖滚了滚,眼睑下浮肿的眼眶中,神色复杂,“何必如此……”
狄星文仍旧笑着,装作没听懂她的这一句话,“咳咳,本官身为秦州知府,下去视察乃为官之职。明姑娘快上来吧!”
明意压下视线,进了马车。
此时,她无心去想这些。
只能沉默。
魏家村偏僻、路遥,翻山路崎岖不平,等他们赶到魏家村时,已近夜晚,明意打听着找到了吉婶家。
吉婶看见来人是明意,吓了一跳。
忙拉着她进屋中说话,借着烛火看了眼,才发觉阔别短短几日,明意竟消瘦至此!一双眼睛却闪着过亮的光,支撑起她这幅憔悴吓人的身躯。
“意姑娘来,是府里出了什么事情?”
明意眼眶转红,将桃花的事情同吉婶说了。
吉婶闻言当即落泪,心疼的眉头紧皱,“桃花她……怎么会……”哭了片刻后,吉婶察觉到明意此行来的用意,“姑娘是觉得桃花是被人陷害的是吗?”
明意毫不犹豫地点头。
“此事涉及复杂,吉婶本来已经离开了是非地,我本不愿来打扰您,可桃花……我终要还她一个公道清白!”明意抬手,紧紧握住吉婶,“您既然会这么问我,定是心中也有几分猜忌。求您告诉我,那晚您离府之前,同桃花说了什么?”
事发过去才没几天,吉婶想了想直接回道:“我被赶出王府就是被人陷害,就让桃花转达姑娘,小心管家的侧妃。还有便是梅氏出事那日,梅苑拿来了只粉色釉面的桃花碗,可自那日之后,我就再也不曾见过那只碗,厨房里杜氏又塞了两个人进来,这其中定有猫腻!”
说完,吉婶脸色骤然,“难道、是我这番话被人听了去,这才害了桃花?!”
粉色釉面的桃花碗……
明意忽然想起,她在梅苑看见另一只粉色釉面的梅花杯。
非京中勋贵不可得的粉釉,梅氏竟有两个!
依着梅氏张扬的性子,若是梅家送来的东西,怕是早就要宣扬得半府皆知,她竟忽略了这一点!
那粉釉定有问题!
桃花与梅苑的见意、春明两个丫鬟亲近,说不定会去问她们!
明意仿若深陷泥潭之人,终于踩到了地,不再被泥潭一点点吞噬自己。
“吉婶千万别这么想,”明意压下心中的怒意,怕吉婶因此愧疚,忙道:“如果真是因这事,那他们应该对吉婶您下手,而不是桃花,其中肯定还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听完这句话,吉婶的脸色才缓和。
又说了几句,明意才辞别吉婶。
分别前,吉婶握着她的手,不住的叮咛,让她万事小心。
明意应下,辞别吉婶,上了马车。
她在心底暗暗说着,自己要好好活下去,才能为桃花正名!
明意赶着回城,而狄星文身为一州知府,已经撂下公务出逃一日多,也必须要赶回去主持大局,放弃了下榻客栈歇息,连夜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