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计不错。”卫忠点头道,目光中带着几分赞许,“但慕容辉不能这么做。邺府内部人心各异,他早已丧尽民心,若再坚壁清野,怕是幕府就要先反了。还有谁要说?”
“末将请命。”孙三站起身来,他的声音略显沙哑,“慕容辉既失人望,或可杀几个名声不好的官员将领,以平息众怒。再将其家财分赏诸将佐,整顿吏治,或可挽回些许人心。”
卫忠摇头:“太平年间尚可,但眼下箭在弦上,此计利弊参半。时不我待啊。”
“卫师。”陈燕儿站了起来,他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末将想到长安门之战,或有一计可解此局。但还需请教几个问题。”
“说。”
“天师十余万人马,各自来历如何?”
卫忠点点头,开始详细解释:“御军自不必说,是金陵嫡系。丁男多是临时征召,世兵则来自各地。至于坞堡帅部,那是地方豪强的私兵。还有一些是投降的贼匪。”
“这些人如何统一指挥?”陈燕儿追问道。
“你觉得呢?”
陈燕儿摇头:“末将不知。”
“我来补充几点。”卫忠踱步到陈燕儿面前,“坞堡帅、豪强们不过是想博个出身,绝不会死战。贼匪、降兵就更不必说,随时可能逃跑。”
陈燕儿眼睛一亮,但他还是谨慎地问道:“天师以何人为先锋?”
“降兵。”
“是江北人?”
“正是。”
陈燕儿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若是末将,便集中主力先击溃先锋。”他的声音越来越有力,“待败报传回,那些坞堡豪强必然惊慌,逡巡不前。趁此机会,直扑中军。我军方胜,士气正盛;天师新败,人心惶惶。若坞堡豪强退却,更会动摇军心。即便金陵卫精锐,见友军尽退,也难免疑神疑鬼。”
卫忠拉着他走到前面:“不错,如何想到的?”
“从长安门之战得到启发。”
“为何觉得此战会如长安门之役?”
陈燕儿笑道:“退守蓟城是死路,不如主动出击。胜败在此一举。”
卫忠拍了拍他的肩膀:“胆大心细,很好。”
他又看向铁三:“铁三之计太过狠辣,为胜不择手段。”
众人低笑。那人羞得满脸通红,但并不服气,只是没有反驳。
“不过也不能说错。”卫忠摆手止住笑声,“战场上如何取舍,各自体会吧。有时候,残酷的选择反而是最人道的。”
“诺。”众人齐声应道。
“这场推演,你们觉得谁胜?”
答案不一,但大多认为天师难胜。有人分析兵力对比,有人谈及地利,还有人从军心士气角度论证。讨论声此起彼伏,校场上的气氛渐渐活跃起来。
卫忠暗自点头。这些学生的判断不错。
十余万杂牌军,互不统属,从未合练,一旦受挫,极可能一哄而散。就像当年苻坚淝水之战,区区溃兵就能带动全军崩溃。又如九节度围攻凌州,无人统筹,一败俱败。
这种仓促拼凑的大军,容错率太低。前锋若败,很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就像多米诺骨牌,推倒第一块,其他的就会接连倒下。
阳光渐渐变得明媚,照在校场上的每一个人身上。卫忠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心中暗自警醒。他的学生军必须保持纯洁,这才是真正可以倚重的嫡系。
“今日推演到此为止。”他环视众人,“记住,胜败之机,往往就在一念之间。下去好好思考。”
“诺!”整齐的回应声中,蕴含着年轻人对未来战场的期待与向往。
卫忠看着学生们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些年轻人,或许就是未来战场上的中流砥柱。而他们今日的所学所思,终将在某一天开花结果。
校场上重归寂静,只余晨风轻拂,带着一丝清冽的气息。
云岭脚下,呼喊声震天动地。
三千将士整齐列阵,气势如虹。铁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长枪如林,旌旗猎猎。校场四周,尘土飞扬,马蹄声声,将士们的喊杀声此起彼伏。
正午时分,慕容翔带着幕府众人来到校场。他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得大笑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好!好!”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激动,“这支军队的精气神,让孤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韦昂、卫忠、魏纶、陈直四人站在慕容翔身旁,神情肃穆。晌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几人的额头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慕容翔目光在四人身上逐一扫过,心中暗自盘算。韦昂带兵有方,为人稳重,堪当大任;魏纶做事谨慎,可以信赖;陈直虽不显山露水,但勤练武艺,上进心强;卫忠更是让他惊喜连连的猛将,前些日子在慕容辉面前大出风头,想起来就让人痛快。
“来人!”慕容翔朗声喝道。
军谘祭酒孙源捧着托盘快步走来,托盘上覆盖着一块绣着金线的红色丝绢。阳光下,丝绢上的金线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慕容翔伸手掀开丝绢,取出两枚印信。印信通体青铜,上面的纹路清晰可见,散发着一股古朴的气息。
“韦昂。”
“末将在。”韦昂上前一步,抱拳应道。
“从今日起,你便是西陵国的统领。”慕容翔将其中一枚印信递了过去。
韦昂双手接过,恭敬道:“谢大王恩典。”
“卫忠。”
“末将在。”
“这是你的中尉司马印信。”慕容翔将另一枚印信递给卫忠。
卫忠接过印信,沉声道:“谢大王。”
慕容翔心情大好,笑着说道:“你如今也成了朝廷命官。天下大乱,建功立业的机会多得是。若能积攒六百石功勋,光宗耀祖指日可待。”
“遵命。”卫忠面无表情地应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从事中郎陈宏走上前来,躬身道:“大王,操演可以开始了。”
“好,让朕仔细瞧瞧。”慕容翔大步走到高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