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少爷乃是盐业世家的嫡长子,想与欧阳老爷商谈买盐。”赵八方递上一把碎银。
家丁眼睛一亮,麻利地收起银子,其中一人进去通报。没过多久,那人出来了,面露难色:“老爷说,欧阳家的盐都被柳主定了,请公子另寻他家。”
赵远转身欲走,那家丁又叫住他:“公子且慢。”
赵远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随手抛给他。家丁接住,压低声音道:“昨日柳主来人,通知所有甲头,不许卖盐给富阳县商人,否则就是与柳主为敌。”说完,他匆匆关上大门。
“这柳主!”赵八方气得直跺脚,“欺人太甚!”
顾玉兰冷笑一声:“柳主再强,也不可能永远压制住人性的贪婪。只要我们给的价钱够高,自然会有人铤而走险。”
赵远眼前一亮,这女人果然聪明。他沉吟片刻,对众人说道:“你们分头去找甲头,我们愿意开出远超市场的高价。记住,要暗中接触,不要打草惊蛇。”
众人领命而去,各自散入街巷。
半个时辰后,众人陆续回来,都是垂头丧气。没有一个甲头愿意冒险。
“再去。”赵远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这次加到三倍价钱,现场付黄金。”
转眼间又是一刻钟过去,依旧无功而返。
“赵哥,这些人是真的怕了柳主。”赵八方叹气道,“有个甲头跟我说,就算给十倍价钱也不敢卖。柳主在五湖府根深蒂固,得罪不起。”
正当赵远思索对策时,一个鬼鬼祟祟的青年凑了过来。那人身材瘦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这位公子,”他压低声音道,“我这有私盐,十万斤以内都成。价钱好说,保证比市面便宜。”
“你倒是胆大。”赵远冷笑,“寻常商贩早已望而却步,你怎么敢?”
“嘿嘿,我这私盐,手续齐全,保管能安全出镇。”青年眨眨眼,“公子现在也没得选不是?要么买我的私盐,要么空手而归。”
赵远正要说话,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公子别信他,这骗子专门骗外地商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女快步走来。她面容清秀,眼神坚定,丝毫不畏惧那青年凶狠的目光。
“孙巧儿,你少管闲事!”青年恶狠狠地瞪着她。
“林四,你害了多少外地商人还嫌不够吗?”少女毫不示弱,“上个月那个徽商被你骗去五百两银子,现在还在牢里关着呢!”
青年脸色一变,转身就要逃,却被赵八方一把抓住。
“想跑?”赵八方冷笑,“说,到底骗了多少人?”
那青年吓得腿软,扑通跪在地上:“我我就是个小喽啰,都是上面的人指使的”
“带下去好好审问。”赵远挥挥手,赵八方拖着青年离开了。
“多谢姑娘提醒。”赵远对孙巧儿拱手道,“不知姑娘”
“我爹是个灶户,在欧阳家煮盐。”孙巧儿叹了口气,“这镇上的骗子太多了,我看不得他们害人。”
她犹豫了一下,又道:“公子若是想买盐,我倒是有个法子”
一个汉子抱着孩子匆匆跑来,身后跟着两个壮汉。孩子面色苍白,额头渗着细密的汗珠,小小的身躯不时抽搐。
“站住!”一个青年从远处冲出,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这可是我们柳主的地盘,想走?”
“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汉子紧紧抱着孩子,声音颤抖,“小儿发高烧,再不看大夫就”
青年冷笑着打断:“没有柳主的允许,谁敢给你们看病?”
“姓张的,你们老张庄活该盐井干涸!”青年见赵远等人走近,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骂骂咧咧。
勇虎眼中闪过凶光,正要追上去,赵远伸手拦住。他转头看向那抱着孩子的汉子,目光落在孩子苍白的小脸上:“孩子情况如何?”
“多谢恩公!”汉子双膝一软,噗通跪下,声音哽咽,“大夫说没大碍,服上三天就能痊愈。要不是恩公出手相助,小儿怕是”
赵远连忙将人扶起,探了探孩子额头。滚烫的温度已经降了不少,他不由松了口气:“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小人卢虎,是老张庄的甲头。”卢虎恭敬道,指着身旁两人,“这是我弟弟卢豹、卢狼。”
两个汉子憨厚地笑了笑,又低下头去。他们身上的衣衫打着补丁,手上满是老茧,显然日子过得并不宽裕。
但他还是有些疑惑:“听闻玉井的甲头都很富裕,为何你”
“赵哥。”赵八方在一旁轻声解释,眼中带着几分怜悯,“老张庄的盐井已经干涸了,村里日子都不好过。”
卢虎苦笑着摇头:“井里现在出的卤水,缴纳给朝廷的盐量连一半都不够。我这个甲头反倒比普通灶户还穷。”他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与疲惫。
“盐井有多深?”赵远问道。
“二十三丈。”卢虎答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沮丧。
“为何不再往深处挖?”
“公子恐怕还不太清楚。”卢虎叹了口气,眼神黯淡,“二十丈以内的岩层简直硬得像铁,我们七兄弟轮流挖了三年,才深了三丈。家里还要吃饭交税,实在没精力专心凿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