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围栏边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邻居。有人探头探脑，有人指指点点，热闹非凡。

“大娘，这是在看啥呢？”钱婷婷凑到一个熟人身边问道。

“哟，婷婷也来看热闹啊？”大娘笑眯眯地说，眼神里带着几分揶揄，“你妈不是说你天天忙着为国家做贡献吗？今天怎么有空出来了？”

钱婷婷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她万万没想到，她妈竟然给她立了这么一个伟光正的人设。这下可好，她连看个热闹都得偷偷摸摸的了。

正当她不知如何应对时，楼下又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穿着笔挺中山装的男人走进院子，那人手里还拿着一个皮包。

“那是不是省里来的领导？”有人小声议论。

“好像是，听说是来找钱婷婷同志的。”

“这么快就来了？”钱婷婷心里一惊，她还以为至少要等到明天呢。

就在这时，那个穿中山装的男人抬头望向二楼，正好与她四目相对。

钱婷婷慌忙低下头，心跳如擂鼓。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闯了大祸。

钱婷婷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初春的风还带着些许寒意，吹得她不自觉地裹紧了身上的棉袄。

“婷婷啊，你这孩子就是有出息。”婶子眯着眼睛，脸上堆满了笑容，“比你妮子姐大三岁的人，现在还在傻吃傻喝呢。你这都上了几回报纸了？”

钱婷婷听着这话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连忙转移话题：“婶子，楼下在闹什么呢？”

“哦，魏家倒台了。”婶子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派出所的人正在抓人呢。这魏老头可真是活该，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今天可算是栽了。”

“抓人？”钱婷婷心里一惊，难道是那批瑕疵皮鞋的案子破了？她不由得想起前段时间厂里传出的风言风语。

“就是魏老头啊！”婶子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你不记得了？就是那个王大福诬陷你哥偷棉纺绳的事。后来厂里查出仓库的瑕疵皮鞋被人偷卖到黑市去了，这事可不小呢。”

钱婷婷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都不知道。她正要开口询问详情，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来了来了！”婶子激动地拽住她的胳膊，“快看快看！真是魏老头，果然给抓着了！”

钱婷婷顺着婶子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两个穿制服的民警正押着魏老头往外走。那个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光头老头，此刻却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左脸上的疤痕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魏翠竹哭哭啼啼地跟在后面，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她那件褪了色的蓝布棉袄显得格外单薄，整个人看起来楚楚可怜。

“哎呀，魏翠竹这身子骨可受不了吹风啊。”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男人心疼的声音。

钱婷婷听得直皱眉，心说这人怎么这么没边界感，人家钱向华都不在这呢，你操的哪门子心。

“王二狗！”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给你生了三个娃，你啥时候心疼过我？看见别人家的媳妇就心疼上了？”

“媳妇，你轻点，大伙都在围观呢。”男人的声音充满了窘迫。

“看着怎么了？让他们都看看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大，“我当初要是知道你是这种人，打死我也不嫁给你！”

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哄笑，有人还煽风点火地说：“二狗子，你这可不地道啊，人家魏翠竹可是钱向华的未婚妻。”

“就是就是，你这是想挨揍啊。”又有人起哄道。

钱婷婷听得直想笑，这下有他好受的了。不过说起钱向华，她倒是有些担心。魏老头被抓了，魏翠竹肯定不好过，也不知道钱向华知道这事没有。

“婷婷，回家！”李红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声音里带着些许不悦，“看什么看，这种脏东西多看会长针眼的。”

“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钱婷婷不情不愿地被拉着往家走。

“你要是有点出息，就该学着做衣服。”李红梅把剪刀塞到女儿手里，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你姐都会了，就你整天游手好闲的。”

“我这不是忙着为国家做贡献嘛。”钱婷婷眨巴着眼睛说道，试图萌混过关。

“你还敢顶嘴！”李红梅气得脸都红了，“你二姐找对象都比你积极。整天就知道在外面瞎转悠，也不知道学点正经事。”

“妈，人家还是个萌新小宝宝啦。”钱婷婷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但这招显然不管用了。

“宝宝？”李红梅冷哼一声，“我当年跟你一样大时，你哥都会跑了！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都不着急。就你二姐，结个婚磨磨唧唧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钱宁秋见状，赶紧把布料抱过来打圆场：“妈，我来给小妹做衣服。”

“我这么忙，根本抽不出空学缝纫好吧。”钱婷婷一本正经地说，“妈你不是说了嘛，我要为国家做贡献的。再说了，这不是有二姐嘛。”

李红梅气得说不出话来，钱宁秋忍不住笑出了声，李红梅气得憋得半天最后气道：“行！为国家做贡献，那我找点让你继续贡献的事给你做！”

“”

一个小时候。

钱婷婷瘫坐在客厅的木椅上，看着镜子里自己被揪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跟老妈顶嘴了。她轻轻揉着发酸的太阳穴，屋子里两个小魔王的笑闹声让她头疼欲裂。

“姐姐，我要骑木马！”小男孩扯着她的衣袖，奶声奶气地喊着。

“不要听他的！我要玩捉迷藏！”小女孩也不甘示弱，一把抱住钱婷婷的大腿。

钱婷婷无奈地看着这对双胞胎，他们是隔壁钱婶家的孩子。平日里看着乖巧可爱，谁知道一到家就原形毕露，简直就是两个精力无限的小恶魔。

“好好好，咱们先玩捉迷藏。”钱婷婷勉强打起精神，刚站起身，就被小男孩拽住了手。

“不行！说好要骑木马的！”小男孩撅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钱婷婷头疼得更厉害了，这才带了不到半小时，她就快被折磨疯了。早知道就不该跟老妈犟嘴，说什么也不想学做衣服。现在可好，被罚带孩子，简直是十倍百倍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