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顽把车停下，被迫围观了这场热热闹闹的骂战，正考虑要不要调头换个地方，手机就收到了司衍的微信。
“李总，我还有半个小时到。”
李顽盯着手机屏看了两秒，回了个字“好”。
虽然草莓园给人的第一观感不怎么样，但进到大棚里后转悠了半圈，感觉也没像那个胖子说得那么糟。
总共四个草莓大棚，以前李延没来过这种地方，他觉得新鲜，一进门就东看看西看看，对啥都好奇。
小个子老板刚才和胖子吵架时还极其凶悍，这会儿变脸跟翻书似的偃旗息鼓，早上就收到表舅发来的消息，说有个很重要的朋友要今天带儿子来你草莓园玩，你给我招待好了。
小个子老板在宁城的许多事上还要依仗这个表舅，小声问了句，多重要的朋友，赵石吉在电话那边翻了个白眼，虽然这边看不见，但也能听见他拖长了尾音的夸张语调：“财神爷！”
此刻财神爷正提溜着人类幼崽在大棚里转悠。
小个子老板没话找话和李顽闲聊，时不时的暗中观察。
李顽个子很高，肩膀宽，偶尔低头看手机，大部分时候目光都跟着前面蹦蹦跳跳的小崽子，深邃的眉目里含着慈父宠溺的微笑。
这时候就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不公平，为什么有的人能这么帅还这么有钱，虽然都是男的，但还是难免心里觉得不舒服。
没过多久，又来了个男的，看上去和李顽认识。
俩人年纪相仿，长得也不差，就是气质上和李顽完全不同。
小个子老板站不远处看着，不禁啧啧摇头，大棚旁边有一面很脏的镜子，勉强还能照到人，他不经意朝里面瞥一眼，刚好看到自己……
男人也是会有容貌焦虑的，第一次感受到了直观性碾压，他沉默两秒，重重叹了口气。
……
“李总怎么把我约这儿了？”
因为路上遇到交通事故堵车，本来都快到草莓园了，硬生生又堵了二十分钟。
司衍推开最里面大棚低矮的塑料门，迎面扑来一阵蔬果混合着泥土的清香，以及小孩子十分有活力的欢声笑语，周围的环境空旷又窒闷，走进去会恍然有种很不真实的真空感。
李顽闻声抬头，他手里拎个篮子，朝司衍微微颔首，客客气气的说：“司先生也拿个篮子，随便摘，摘完了到外面去称重。”
在司衍眼里，今天的李顽像个人了，不似那天在海边和他们吵架时那么混不吝，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有他儿子在旁边，总得装装样子……
“李总喜欢吃草莓？”司衍随意的问。
说话时视线却不自觉朝李延看过去。
之前霍满月给司衍看过这小崽子照片，不得不感叹基因这东西的强大，融合了霍满月和李顽长相上的优点，只看照片感触还没那么强烈，现在看到真人，恰好李延抬起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无辜眼睛和司衍对视。
只是对视，却让司衍觉得好像无形中散发触觉敏锐刺向他的方向。
“叔叔！”李延很乖很有礼貌，主动跟司衍打起招呼。
司衍怔了怔，微笑着走过去摸摸李延的头。
“叔叔，就是你要跟我妈妈结婚吗？”
他摸李延小脑袋的手瞬间僵住，有些尴尬的停在半空。
李顽刚揪了个半生不熟的草莓，李延的话也出乎他的意料，只顿了下，就继续刚才手上的动作。
李延人小鬼大，耳听八方，毕竟关乎到他自己以后的生活环境，总得多长十八个心眼。
没等司衍回过神，就一溜烟的噔噔噔跑到另一个大棚玩。
一转眼浑浊模糊的塑料大棚外天色暗淡了一些，司衍站在李顽身后，安静的空气在这一刻都变得刺耳。
谁都不说话，不知又过去了多久，再一开口就是直奔主题。
“我跟月亮的事，你都跟李延说了？”司衍问。
李顽嗤笑：“你觉得我教唆我儿子出来反对你们？”
司衍沉默，表情分明就在说：难道不是？
刚才和李延一打照面，虽然这小崽子对他态度礼貌，但后面的那一句话，还是让他怀疑是不是这对父子俩事先串通好的。
李顽见他不说话，又笑笑：“放心，我儿子不会反对，我们都很支持，霍满月现在不是我老婆了，她要和谁再婚，是她的自由。”
这次分明是司衍主动约李顽出来，两人都心知肚明话题会围绕谁，才刚一开场，三两句话就被李顽占据了主导。
司衍咬了咬牙，说：“既然你都知道她不是你老婆了，那李总，作为成年人是不是也得讲究适当的分寸感？”
他拿出手机，翻出李顽之前给他的转账记录。
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这是李顽抛出来的一条引爆线，摆明了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司衍没将这条消息拿给霍满月看，也是想先单独出来和李顽过过招。
李顽轻笑一声：“你说的分寸感，是不再跟你的未婚妻上床吗？那抱歉，这一点我恐怕做不到……”
他就直接跟司衍挑明了：“你也不问问她的内衣肩带和丝袜是怎么坏的，还是你根本就不敢面对？你和她还没结婚呢，就先被戴绿帽子了，就算你要奉上一颗肾做彩礼，人家都未必跟你一心一意，说实话，同为男人，我是真同情你。”
李顽是懂自尊心强的人死穴都在哪。
宁愿招人恨，也不要让人可怜，这一刻李顽的“同情”对司衍来说无疑是一种践踏，司衍眯了下眼睛，冷静开口：“看来李总是真的不甘心，你这么大费周章的无非就是为了挑拨，嘴上说月亮再不再婚是自由，实际上你在意的要死，是怕她的心真会慢慢偏斜向我？很难说哦，毕竟我是她初恋，她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我。”
果然，最后一句话一出，李顽脸上的笑瞬间垮下来，一点一点，被阴鸷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