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那天大雨,她被周庆国扔下的地方。
那天雨很大,她从雨里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牛婶子和牛叔焦急的身影。
他们俩对姜淳于来说,无异于再生父母,如果没有他们两口子的热情,可能她就是穿回来也未必能活。
不远处,就能看见巷子口的牛婶子家,还能看见在牛婶子家门前,几个有些眼熟的婶子大娘们在说话。
冬天冷,这边没有火炕,白天的时候,没上班的婶子大娘都喜欢找温暖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待着。
缝缝补补,纳鞋底,说闲话。
姜淳于要比离开安阳的时候高出大半个头,现在的她又剪了短发,羊毛围巾遮住大半的脸,几乎没人能认出,她是当初周家哪个瘦弱胆小的拖油瓶。
这个时候学校都放了假,几个孩子在巷子里跑来跑去。
牛叔和牛婶结婚十几年,生了三儿一女,上次牛婶给姜淳于寄东西,写信的那个就是牛婶家的大小子牛向春,和姜淳于一样大。
老二叫牛夏夏,今年十四岁,老三叫牛向秋,今年十一岁,老四牛向冬才七岁。
此刻的牛向冬正带着一群小伙伴,呼啸地从姜淳于身边跑过。
许是姜淳于一个人站在这里太醒目,或是姜淳于的军绿色的棉袄很扎眼,牛向冬已经跑过去了,又折回来歪着头看着姜淳于。
“你找谁?”
牛向冬说着,用棉袄的袖子在鼻子下面一抹。
原本挂在鼻子下要落不落的鼻涕,全部糊在了他的袖子上。
再看他两只棉袄袖子上面,糊了厚厚一层鼻涕壳,就像风干掉的油漆一样硬邦邦的黑乎乎的。
不远处传来牛婶子洪亮的嗓音:“四冬,你又把鼻涕抹袖子上,看我不打死你。”
原本还歪着脑袋在看面前的哥哥是谁的牛向冬,闻声立刻拔腿就跑。
他的衣服都穿了大半个月了,又不是刚穿的时候,还能注意些。
鼻涕那么碍事,不抹袖子上抹哪?
再说,又不是他一个人这么干,和他玩的小伙伴都是这样。
牛向冬才不管袖子脏不脏,他只管怎么方便怎么来。
看牛向冬跑远,牛婶子也没再管。
孩子多了就这样,特别是男孩子,就没有干净的时候。
不过因为牛向冬,牛婶子也注意到了站在巷子里的姜淳于。
和牛婶子坐在一起晒太阳的张婶子好奇地指着姜淳于:“哎,你说那个穿得挺板正的小子是谁家的亲戚吧?”
这个时代大家衣服无非是绿,蓝,黑,灰为主。
冬天为了保暖,大家都穿的多且臃肿。
像姜淳于这样,一身绿军装板板正正服服帖帖,大红色的围巾红的耀眼。
修长笔直的身子,站在那里就是一棵不惧风雪的翠竹。
很难不引起人们的注意。
“应该是。”
牛婶子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将手中做鞋的针在头皮上刮了刮,继续做她的鞋。
她家孩子多,就老牛一个人有工作,老牛天天要送货,骑车特别费鞋。
牛婶子空下来,就做鞋,就是为了保证家里的老小都能有足够的鞋子穿。
不过她手上的这双鞋可不是给她家老牛的,也不是给家里几个孩子的,她是给姜淳于做的。
牛婶子老早就想给姜淳于做两双鞋,不过一直没寻到合适的做鞋面的布料。
家里人做鞋子随便什么布都行,只要结实能穿,好不好看都在其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