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斜,余晖洒在院落里,拉出长长的影子。韩远站在院中,望着远去的薛马鸿等人的背影,不禁摇头苦笑。
“少爷,他们说得对,做生意确实不如从军来得体面。”福子搓着手,小心翼翼地说道。
韩远转头看了他一眼,眉头微皱:“体面?体面能当饭吃吗?”
这话说得有些市侩,但韩远并不在意。他深知在这个时代,商人确实是贱业,但没有钱,寸步难行。一阵微凉的风吹过,带起地上的落叶,也勾起了他的回忆。
当初刚来到这个时代时,家徒四壁,连一张暖和的被子都没有。冬夜里,寒风从破旧的窗户缝隙钻进来,冻得他瑟瑟发抖。若不是靠着做生意起家,哪来现在这般光景?
“去,准备马车,咱们去趟何家堡。”韩远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土,吩咐道。
顾马霄等人要的五百石炒米,这可是笔大生意。得赶紧去和何家谈谈,看能不能拿个优惠价。想到这里,他的眼睛不自觉地亮了起来。
马车在官道上缓缓前行,车轮碾过石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韩远靠在车厢里,手指轻轻敲打着膝盖,盘算着这笔生意的如何能赚的更多。
“一斗粟米七十五文,顾马霄给的是一百文一斗”他喃喃自语,“扣除人工和柴火,应该还能赚上一些。”
远处传来牛羊的叫声,农人们正赶着牲口回家。道路两旁的庄稼随风摇曳,金黄的麦穗在夕阳下闪着光。
到了何家堡,却得知何员外不在家。
“几位少爷也都出门了。”门子弯着腰,恭敬地说道。他的目光在韩远身上打量,显然认出了这位常来做生意的主顾。
韩远皱眉道:“那府上可有能做主的?我要买五百石粟米。”
门子眼睛一亮,赶紧进去通报。脚步声匆匆而去,又匆匆而来。
不多时,一个身着淡青色衣裙的女子从内院款款而来。她的步伐轻盈,却不失稳重,裙摆随着步伐微微摆动,带起一阵淡淡的香气。
何四娘。
韩远认得这位何家四小姐,在东原一带颇有名气。不仅生得清秀,更是精通算术,帮着何家打理生意。只可惜因为生在二月,被人说是克夫命,至今未曾婚配。
“韩公子。”何四娘行了个礼,声音清脆悦耳,“听说你要买粮?”
韩远拱手还礼:“是,想买五百石粟米,不知四小姐可能做主?”
何四娘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自然可以。只是不知韩公子想要什么价格?”
“如今市面上是七十五文一斗,不过我要的量大,不知四小姐可否给个优惠?”韩远试探着问道。
院子里的老槐树投下斑驳的影子,随风摇曳。何四娘站在树影下,思考了片刻,道:“七十文如何?”
韩远心中一喜,这个价格比他预想的还要低些。不过面上淡定,继续讨价还价:“四小姐,我与何家也算老主顾了,要不六十五文?”
“六十八文。”何四娘摇头,语气坚定,“这是最低价了。再低,我也不好跟父亲交代。”
韩远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应该是底价了,点头应下:“好,就这个价。”
谈妥价格,何四娘唤来掌账,开始计算银钱。她纤细的手指在算筹间翻飞,眉头微蹙,专注的模样让人移不开眼。
“一共是三千四百贯。”何四娘抬头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张公子要现在付钱,还是?”
“现付。”韩远从怀中取出银票,“这是四千贯的银票,麻烦四小姐找零。”
何四娘接过银票,素手轻抚,仔细查验。阳光透过窗棂,在她白皙的手背上洒下细碎的光斑。
确认无误后,她又让掌账取来六百贯找给韩远。整个过程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粮食我明日就派人去取。”韩远说道,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何四娘的侧脸。
“好,我会让人准备妥当。”何四娘点头应道,眼帘微垂,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临走时,韩远忍不住多看了何四娘一眼。这位何家四小姐,不仅生得清秀,做起生意来更是干脆利落。若不是那个“克夫”的说法,只怕早就嫁作人妇了。
回到家中,夜色已深。韩远立刻安排人准备炒米的事宜。院子里很快忙碌起来,下人们来来往往,准备着明天要用的工具。
“少爷,您说咱们这样,会不会太市侩了些?”福子搓着手,欲言又止。
韩远看着他局促的样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傻小子,有钱才能买地,才能过好日子。你看那些世家大族,哪个不是在偷偷做生意?只不过他们找人代管罢了。”
“可是”福子还想说什么。
“没什么可是的。”韩远打断道,语气坚定,“咱们现在还小,没资格讲那些虚的。等将来家业大了,自然也能像那些大户一样,找人来打理。”
福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说话。
夜色渐深,繁星点点。韩远站在院中,抬头望着天空。微凉的夜风吹过,带来远处的虫鸣声。
他知道,在这个时代,经商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他不在乎这些。有钱,才能买更多的田地,才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至于名声?等他真正富贵了自然也会有的。
夜已深了,院子里的灯火渐渐熄灭。韩远回到房中,开始清点今日的账目。油灯的光芒在他脸上跳动,映出专注的神情。
明天还要去取粮食,还要安排人手炒米,事情很多。但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能赚钱,再辛苦也值得。
想到这里,韩远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他拿起毛笔,继续在账本上写写画画,直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