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的冬日,韩远独自站在二楼的窗前,目光投向院中来来往往的匠人。他们脚步匆匆,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成霜,又很快消散。
“七八十贯”韩远低声呢喃,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框。扩张计划需要每天稳定的七八十贯销售额,这意味着从生产到配送,需要三四百人的规模。
院子里,几个匠人正在搬运面粉。他们弯着腰,肩上扛着沉重的麻袋,汗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看着这一幕,韩远不禁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
制作面点需要人手,粮食加工需要人手,配送销售更需要人手。一个熟练匠人一天能做五百个馒头,但要把这些馒头及时送到各个店铺和酒楼,又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掌柜的,这批面粉要送到哪儿去?”院子里传来询问声。
韩远回过神,对着窗外喊道:“送到东城市集的新店去!”
“好嘞!”匠人应声,继续忙碌。
十一家店铺,数不清的零售员、配送员、推销员,再加上管理人员和仓储人手,韩氏企业的用人需求正在暴涨。若把皂碱处和建设部也算进去,韩氏商号扩张后需要的人手至少要五百人。
“五百人”韩远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苦涩。在这个以农为本的时代,招工难度堪比登天。府兵战时为兵、闲时为农,工匠也是农闲时才能兼职。
“掌柜的!”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东城市集那边又来人催货了!”
韩远皱眉:“不是昨天才送过去吗?”
“卖得太快了,今早就卖完了。”
“让他们再等等。”韩远摆摆手,“现在人手不够,做不了那么多。”
匠人退下后,韩远在屋内来回踱步。韩家峪的村民们现在能来做工,不过是因为冬季无事可做。等到春耕时节,谁还有空来做蜜糕?
用这些农户做匠人,简直就是在赌运气。哪天他们要去服徭役,或是被征召去打仗,自己的生意岂不是要停摆?
正当韩远一筹莫展之际,院子里传来一阵嬉闹声。他走到窗前,看到几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正在帮着搬运面粉。虽然个子不高,但动作麻利,配合默契。
“小心点!”其中一个男孩提醒同伴,“别把面粉洒了!”
看着这一幕,韩远眼前一亮。年龄介于十六到二十一岁的青年男性,虽然也要服役,但每年只需要两个月。正值青春懵懂的女孩们,既不用服役,也没有那么多规矩束缚。
这些孩子从小就帮着家里干活,砍柴、喂猪、织布,什么活都难不倒她们。
正当韩远思索间,身后传来脚步声。
“三郎。”是三姐的声音,“你在发什么呆?”
韩远转身,看到三姐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
“天冷,喝点暖暖身子。”三姐把碗递过来,目光也落在院子里那几个孩子身上,“看她们干活多麻利。”
韩远接过碗,轻轻抿了一口。
“我家小八今年十五了。”三姐似是无意地说道,“力气不比大人小。不妨让他试试?随便给点工钱就成。”
韩远放下碗,若有所思。三姐这话虽然带着私心,想让自己儿子也能在韩家混口饭吃。但这提议,却让他心中一动。
“三姐这话说得在理。”一旁的李总管插话道,“我家老三今年十四,干活利索得很!”
“可不是嘛!”织布坊的王婶也凑了过来,“我妹妹虽然才十二,但织布、做饭样样在行。”
“我侄子”
七嘴八舌的推荐声此起彼伏。韩远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那些忙碌的身影,心中渐渐也有了计划。
这个时代,一家往往有六七个孩子。养活这么多孩子不容易,若能让他们到韩家做工,既能减轻家里负担,又能赚些钱财。
对韩家来说,这些孩子没有服役的烦恼,可以一年到头做工。而且工钱也好商量。
想到这里,韩远心中却泛起一丝愧疚。但很快,现实的压力就让这份愧疚烟消云散。在这个时代,这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诸位且先回去。”韩远转身对屋内众人说道,“此事容我再考虑考虑。”
等众人都散去,韩远又走到窗前。院子里,几个孩子已经把面粉都搬完了,正擦着汗说说笑笑。其中一个小男孩抬头看到了韩远,怯生生地打了个招呼。
韩远点头回应,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这些少年少女,或许就是韩氏企业发展的关键所在。但同时,他们也将背负起超出这个年龄的不该有的重担。
“掌柜的!”门外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西城市集的酒楼来人了,说要加订二十笼馒头!”
韩远深吸一口气:“让他们等等,我马上就去安排。”
走出房门前,他最后看了眼院子里那些年轻的面孔。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每个人都在为生存挣扎。或许,让这些孩子提前进入社会,也是一种无奈之举。
“罢了。”韩远轻声说道,迈步走向楼下。天色渐暗,但韩氏企业的一天才刚刚开始。那些等待解决的问题,那些等待完成的订单,都在催促着他做出这个决定。
而此时的韩远还不知道,他即将做出的这个决定,不仅将改变这些孩子的命运,也将为韩氏企业的发展开辟一条全新的道路。
韩远站在堂前,目光扫过众人脸庞。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每个人脸上或期待或忧虑的神色。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我们这儿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这里有个想法。”
堂内众人纷纷竖起耳朵,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只要家里有满十二岁的孩子,大伙儿都能让他们过来试试看。若是听话能干的,就留下当学徒。”韩远的声音不急不慢,却让在座村民们眼中闪过亮光。
三姐坐在角落里,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三郎,这学徒工钱”
“学徒工钱自然要少些。”韩远接过话头,“包三餐是肯定的,工钱按年给,一年三石粟。等手艺学成了,工钱自然会涨。做得好的,年底还有三斗到一石的红包。”
这番话在屋内激起一阵窃窃私语。村正捋着花白的胡子,眉头微皱:“三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