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斜,洛京城内一片繁忙景象。韩家点心铺门前,几个小贩挑着担子匆匆离去,准备赶在天黑前把最后一批饼卖完。
韩远站在店门口,目送着何东家父子离开的背影。何家在豫西经营粮食生意多年,如今却不得不低价求售,这让他心中五味交杂。
“三郎,这何东家不是出了名的奸商吗?”牛容远皱着眉头走上前来,“他坑害过不少商户,为何要跟这种人合作?”
韩远转过身,看着这位世家子弟笑了笑:“商场如战场,人人都想多赚些钱。何家趁机抬高粮价,也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可是”牛容远还想说什么。
“做生意要看项目,哪有功夫去琢磨对方的人品。”韩远轻轻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何家如今日子不好过,正是我们占据优势的时候。你看今天的谈判,九八折的优惠,每天就能省下两三石粮。”
薛马勇接过话头:“一个月下来能省下上百石粮食,一年下来就是上千石了。”
“而且他们还免费配送,这省下的配送费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韩远眼中闪过一丝精明。
店内飘来阵阵香气,几个伙计正在忙着准备晚市。韩远走到柜台前,翻开账本,目光在密密麻麻的数字上扫过。
“掌柜的!”一个伙计匆匆跑来,“后厨的面粉不够了。”
韩远正要回答,突然听见店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人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公事公办的表情。
“三郎可在?”
“刘大哥请坐。”韩远连忙招呼,“来人,上豆花、生煎包!”
刘市吏推辞了几下,还是在桌前坐下。待他用完点心,这才掏出一张单子:“朝廷征讨陈乌鸦,需要钱粮。皇帝对百姓那叫一个关心,这笔钱只能落到我们商人头上了。”
韩远接过单子,目光落在那个数字上时,瞳孔微微一缩。
一百贯!
这家店才开几天,就要缴这么多?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单子边缘,心中暗自盘算。
“这是三省文书,南北集市商家都得缴,没得商量。”刘市吏一脸严肃地说道。
站在一旁的薛马勇冷笑一声:“刘市吏,这税是不是太重了些?要不要我去问问秦王殿下?”
刘市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哎呀,拿错了拿错了,这是别家的单子。你们的单子我回去再找找,待会送来。”
说完,他慌忙起身离去,连碗里剩的点心都顾不上吃了。
不多时,刘市吏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这回账单上的数目直接蹦到了十贯。韩远看着那个数字,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刚送走市吏,饼行的会首又踱步而来。这位身材微胖的中年人一进门就满面春风:“张掌柜,洛京饼行要凑一千贯捐给朝廷”
“我们要捐多少?”韩远直接问道。
“这个自愿,能多出点力总是好的。”会首笑眯眯地说。
“我们就不捐了行不行?”
会首的笑容僵在脸上:“这至少也得两贯吧。”
韩远明白,这是潜规则。若是得罪了行会,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他转身吩咐伙计取钱,看着一贯又一贯的铜钱被带走,心里暗暗发苦。
十一家店每月能赚七百五十贯,这些税费和捐款虽然肉疼,但还在承受范围内。只是这样的事情,以后只怕还会继续。
夜幕降临,店里的生意渐渐冷清下来。韩远坐在后院的小桌前,借着油灯的光芒清点账目。
“三郎!”牛容远端着一碗热汤走来,“别想太多,有我们牛家在,不会让那些人太过分的。”
韩远抬头看了他一眼,勉强笑了笑。是啊,有牛家、薛家这样的靠山,至少不会让人把他剥皮抽筋。但这种依附权贵的日子,他不想过太久。
夜风吹过,带来远处街市的喧嚣。韩远放下手中的算盘,走到院子里。天上繁星点点,月光如水般洒落。
“掌柜的!”一个伙计走过来,“明天要准备多少面粉?”
“按老规矩来。”韩远回过神,“该怎么干就怎么干。”
伙计应声离去,韩远却站在原地没动。今天的事情让他明白,在这个时代做生意,光有本事还不够,还得学会在夹缝中求生存。
夜色渐深,洛京城也渐渐安静下来。韩远回到店里,看着柜台上堆积如山的账本,突然感到一阵疲惫。
但他知道,生活总要继续。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他已经慢慢摸清了。接下来,就该想办法在规则之内,走出自己的路。
“掌柜的!”又一个伙计走进来,“后厨的面团发得差不多了。”
“去看看。”韩远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
夜已深,但韩家点心铺的后厨仍然灯火通明。伙计们正在为明天的生意做准备,揉面、和馅、调制作料,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韩远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这熟悉的一幕,心中渐渐平静下来。是啊,无论前路如何,只要脚踏实地,总能走出一条路来。
他走进厨房,卷起袖子,和伙计们一起忙碌起来。油灯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脸上,既有疲惫,也有坚毅。
这一夜,洛京城的街道上,行人寥寥。但在这个不起眼的饼店里,却依然灯火通明,热气腾腾。
这就是生活,平凡而真实。在这个大时代里,每个人都在努力寻找属于自己的位置。而韩远,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慢慢地摸索前行。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