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广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喉结滚动了几下,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最终,他还是挤出一丝笑容:“侄儿,叔叔知道错了。你看在我们是亲戚的份上”
“到底行不行,给句痛快话!”见孙河不为所动,梁广田终于按捺不住,语气变得不善起来。
屋内,孙河慢慢收敛了笑意。他站直身子,目光如炬地盯着门外的梁广田:“当然可以。”
“真的?”梁广田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孙河轻轻点头,声音不紧不慢:“五钱银子管治伤不管住,十两包住宿,十五两含食宿跟汤药,四十两银子全包含温泉疗养。”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想吃好的另算钱,三个月为期,我会安排师兄教导,能学多少看个人。”
梁广田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是敲诈!当初你拜师的时候,也没花这么多银子!”
“那是因为师父看重我的天赋。”孙河冷笑一声,“况且,叔叔你不是一向看不起我这个穷亲戚吗?现在怎么又在乎这点银子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武院大门常开,六子想来随时可以,我不会因为叔叔你不是东西就为难他。”
“你!”梁广田勃然大怒,抬脚就要冲进屋内。
砰!
木门重重关上,结结实实撞在他脸上。梁广田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鼻血顿时流了出来。
“孙河!你给我开门!”他爬起来疯狂捶打房门,声嘶力竭地喊道,“你胆敢戏弄于我,有本事开门啊!我可是你的长辈,你怎能如此忘恩负义?别忘了你姓梁!”
“放你娘的狗臭屁!”
一声怒喝传来,把梁广田吓了一跳。
只见隔壁院墙上,阿珍踩着凳子探出头来。她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怒气,指着梁广田破口大骂:“你也配当叔叔?老梁去世那会你可曾搭把手?阿水饿肚子的时候你借过一粒米吗?分家产时耍无赖抢走大半家当,现在看人家发达了又来巴结?你这畜生不如的东西!”
阿珍越说越激动,眼眶泛红,声音中带着哽咽:“当初要不是老吴拼命照顾阿水,他早就饿死了!你这个当叔叔的,连一个三岁的孩子都不管不顾,现在有脸来要好处?”
“臭娘们,轮得到你说话?信不信老子抽你!”梁广田恼羞成怒,抬手就要打人。
“我先抽你!”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只见一位白须老者大步走来,将手中拐杖往地上一扔,朝手心里啐了一口。他身材魁梧,虽然年事已高,但举手投足间仍带着一股威严。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梁广田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十足,把梁广田打得原地转了半圈,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他的脸颊瞬间肿了起来,嘴角渗出血丝。
“…吴老?”梁广田抬头看清来人,顿时魂飞魄散。
这位老者可不是普通人物,而是安宁镇吴阳家族长吴阳泰!
在这片地界上,吴阳泰的地位堪比福禄镇的刘南河,就连其他里长见了他都要低头。他为人刚正不阿,最痛恨那些不讲道义的人。
“人不知廉耻,衣冠禽兽!”吴阳泰怒目圆睛,胡须因愤怒而微微颤抖,“连我你也敢蒙骗?见死不救的时候怎么不说是叔叔?现在想分一杯羹了?滚!”
说着抄起拐杖就往梁广田身上抽。拐杖呼呼作响,每一下都打得梁广田哀嚎不已。
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他们指指点点,对梁广田的所作所为议论纷纷。
“这不要脸的东西,终于遭报应了!”
“当初分家产的时候,他可没少欺负其他兄弟。”
“要不是阿水有本事,现在怕是连口饭都吃不上。”
梁广田连滚带爬地逃走了,再也不敢回头。他狼狈的背影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孙河走了出来。他对着吴阳泰深深一躬:“感激吴老相助。”
吴阳泰拄着拐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十六岁的年纪,已显出几分英武之气。眉目清朗,器宇轩昂,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沉稳。这哪里像是出身渔家的孩子?
“世人勿轻视沟壑,浅滩也可藏真龙。”吴阳泰感叹道,眼中闪过赞赏之色,“我们安宁镇也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
“吴老过奖了。”孙河再次躬身,态度恭敬。
“不过奖,以前咱们这儿也出过几个武者,可都搬去福禄镇了。你身为刘师亲传,还能为乡里做这许多事,实在难得。”
吴阳泰说着,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孙河心知吴阳泰此来为何。
自己施粥救济、出资祭河,还拒绝了房屋修缮的好意,这些事自然瞒不过吴阳家的耳目。作为本地最大的势力,吴阳家不可能坐视不理。
果然,寒暄过后,吴阳泰说出了正事:“你为乡里做了这么多,大家都记在心里。房屋的事就让乡亲们帮忙修葺,每家出点力气不算什么。”
“另外,水神祭祀的事我会尽快安排,到时就请你当主祭,念祭文如何?”
孙河心中一动。
这是吴家在为自己铺路啊。
在安宁镇,能当水神祭祀的主祭,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担当的。这个位置向来由德高望重的长者担任,现在吴阳泰却要让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来做。
这是要让自己在乡里站稳脚跟,有了地位和威望,以后行事也能更加顺畅。
“一切听从吴老安排。”孙河再次躬身。
吴阳泰满意地点点头。这少年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将来必成大器。
“好,那就这么定了。”吴阳泰拍了拍孙河的肩膀,“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咱们安宁镇也该出个响当当的人物了。”
说完,他转身离去,背影挺拔如松。
阿珍从墙头跳下来,走到孙河身边,小声说道:“孙河,你可要当心些。那梁广田不是个善茬,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孙河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无妨,我倒要看看他还能耍什么花招。”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孙河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远处传来孩童的嬉闹声,还有阵阵炊烟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