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不做晚饭了?”
“晚点又饿不死,你急什么。再说了,这么大的热闹,不看白不看。”
薛秦成全站在孙河家门口来回踱步,看着这间破旧的土胚房,心中震撼不已。墙角的青砖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的泥土;门框上的木头也已经发黑,看起来年头不短了。
他原以为小厮说的是夸张之词,没想到竟是真的如此寒酸。但这更让他不敢小觑这位年轻的渔夫。
渔民是什么?比种地还不如的下贱活计!大多数渔民一辈子的愿望,不过是攒够钱买田地,当个农夫罢了。可就是这样一个白身,竟能成为刘南河的弟子!
想到这,秦成全又狠狠拍了秦丁仁的后脑勺。“逆子!真是个逆子!”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秦成全靠着八面玲珑的本事,才把家族生意做到今天这个地步。怎么会生出这么个东西,为难人不是图财,就为一时痛快?
秦丁仁跪在地上,脑袋被打得东倒西歪,一声不吭。他现在屁股都烂了,疼得要命。昨晚挨的打还没好,现在又要当众受辱,这让他如何能忍?
周围邻居都偷偷开着门缝张望。阿珍也不例外,可她不敢迈出那一步,生怕惹恼了这位大人物。她躲在门后,透过缝隙看着外面的一切。
忽然,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秦成全抬眼望去,只见人群中走来一个年轻人。这年轻人虽然穿着普通,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气度,让人不敢小觑。
“好一个少年英才!”秦成全由衷赞叹道,“怪不得能当上刘师傅的得意门生!”
孙河看着地上跪着的秦丁仁,对方脸上还带着演武场那一棍的伤痕,青紫一片。从两人相似的面容,他也猜到了秦成全的身份。
“小儿不成器,做出这等丑事,都怪我没把他教好。”秦成全拱手道,态度恭敬得让人吃惊,“今日特来让梁公子好好教训他一番。无论打骂,我全都由着他来。即便打死他,我心里一点怨气都没有!”
说着,他双手捧着一根不知从哪找来的荆条,弯腰递向孙河。
围观的人群一片哗然。这场面太出人意料了,谁能想到堂堂富商,会对一个渔民如此恭敬?
吴仁目瞪口呆,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啊。那跪着的分明是蓝衣老爷的儿子,可是那位穿青袍的大人为何对阿水如此客气?
梁广田在人群中看得发愣,连忙问旁人是不是自己错过了什么。
“梁广田?阿水不是你亲侄儿么?你还来问我们?”旁边有人嘲讽道。
“那家伙忘恩负义,从不来往,我当叔叔的怎么可能想到呢。”梁广田讪讪道,脸上有些挂不住。
“得了吧,阿水秋税时拿出一石米救吴福海一家,你没看见?你性子谁不知道,没官差盯着,连粮税都敢掺米糠。有钱喝酒,没钱借粮的主。”
“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梁广田脸色涨红,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那人懒得理他,挤到前面看热闹去了。留下梁广田站在原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爹!爹!不要打了,我知道错了,我真心悔过了!”秦丁仁见父亲要把荆条递给孙河,吓得魂飞魄散。
家里挨的打还没好,现在又要当众受罚?他顾不得伤痛,连忙抱住秦成全的大腿。幸亏今早抹了伤药,裹了纱布,现在还在流血呢。
可秦成全纹丝不动,依旧弯腰等着孙河接过荆条。在他看来,今天这顿打是必须的。不然,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永远不知道天高地厚。
秦丁仁见父亲态度坚决,只好爬到孙河脚边:“梁哥,我求求你,我确实认识到自己的过错!我往后必定竭尽全力报答,求你原谅我这次吧,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额头很快就磕出了血,但他顾不得这些,只求孙河能放过他这一回。
周围的人群看得目瞪口呆。谁能想到,昨天还趾高气扬的秦家少爷,今天就跪在地上求饶?这世道,还真是变化无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