埠头上的叫嚷声引来不少人驻足。初夏的阳光斜斜地洒在青石板路上,照得地面泛着粼粼波光。茶肆里的小厮们纷纷把手中的活计放下,毛巾随意地甩在肩上,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吴仁叔,究竟发生了什么?”孙河皱着眉头问道,手中的船桨还滴着水珠。
吴仁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额头上的汗珠顺着皱纹往下淌。他扶着膝盖喘了几口气,这才抬起头,一脸焦急地说:“有个穿蓝衣服的老爷亲自找上门来了!那衣服啊,全是上等的绫罗绸缎,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穿得起的。还有个人跪在你家门口呢!阿水,你该不会闯了什么祸吧?”
“呸!”吴福海一口唾沫啐在地上,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阿水能闯什么祸?你这是胡说八道!”
吴仁被这一声呵斥吓得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坚持己见:“我哪敢胡说,那件衣裳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蓝得发亮,比天还蓝!那料子滑溜得很,摸上去跟水似的,一尺布怕是要一两银子!”说着,他还竖起一根手指比划着。
周围的渔民听闻此言,顿时炸开了锅。
“一两银子?那一件衣服得四五两了!”
“这不是衣服,这是银子在走路啊!”
“阿水该不会得罪什么大人物了吧?”
“听说城里来了个钦差大臣”
“胡说什么!那是上个月的事了。”
议论声此起彼伏,七嘴八舌。有人忧心忡忡,有些人在一旁看热闹,更多的是纯粹看热闹的心态。
“都给我闭嘴!”吴福海高声喝道,脸涨得通红,“阿水能得罪谁去?说不定人家是来赔礼道歉的!”
“赔礼道歉?一个老爷?”吴仁嗤笑一声,“吴福海,你这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孙河放下船桨,抹了把脸上的水珠。他转头对吴叔说道:“是真是假,去瞧瞧便明白了。吴叔你在这儿守着船,顺便把鱼卖了。”
“那不成!”吴福海一把抓住孙河的胳膊,“我得跟你去,多个人多份气势。再说了,你救过我一家,这点事我怎么能躲着?”
孙河看着这个倔强的老人,心中一暖。他知道吴福海说的是实话,去年秋税时,他拿出一石米救了陈家一家老小。这份情谊,老人一直记在心里。
“行吧。”孙河无奈地笑了笑,转头朝鱼市喊道,“福财,帮我看下船?”
“放心吧!”钱福财应声而下,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昨晚那顿饭,他可是把刘师弟子的分量摸得清清楚楚。在这安宁镇福禄镇,还能有谁威胁得了孙河?除非是哪个钦差大臣脑子进水,非要来这穷乡僻壤看风景。
孙河走在最前,吴福海和吴仁紧随其后。后面还跟着一大群看热闹的乡民,队伍越来越大。街上的小贩纷纷收摊,生怕被卷入什么麻烦。
一户人家的门缝里,露出几双眼睛。
“我就说那小子会惹事,现在好了吧,都找上门来了。”最高处的眼睛眯了眯,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大哥,这话你啥时候讲过?”
“我说过!”梁广田不耐烦地瞪了弟弟一眼,“你怎么给忘了。那家伙赚了一笔,连叔叔都不来看,能是好东西?连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明白,我就知道他迟早要出事。”
“咱们以前也没借粮给他啊,他凭什么来看你?”
“那能一样吗?那粮借了哪还得回?你懂什么!”梁广田勃然大怒,甩门而出。门板撞在门框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当家的,你去哪?”他媳妇赶紧追出来问道。
“我去看看,别让这家伙闹得天翻地覆,连累到我。”梁广田头也不回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