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夫人纷纷起身行礼,殿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给太妃娘娘请安”。
惠太妃面色不虞,显然是不愿前来。她与大长公主素来不睦,没少吃过对方的亏。此刻被迫出席,脸上的不悦之色怎么也掩饰不住。
厅内莺莺燕燕,觥筹交错间,处处可闻贵妇们的低声私语。沉香袅袅升起,与茶香交织,本该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氛围,此刻却令惠太妃愈发烦闷。
“这柳婉婉也太不知分寸了,听说前日在街上,竟让别的官员给护国公府的马车让道。”一位夫人掩唇轻笑。
“可不是,不过是个和离的人,如今竟也能在京城横着走了。”另一位贵妇接话,语气中满是轻蔑。
“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这般不知天高地厚。”
惠太妃听得心头火起,手中的青瓷茶盏险些捏碎。她垂眸看着杯中浮动的茶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柳婉婉即将成为她的儿媳,只怕之后众人更要笑话她这个太妃无能。
“听说她还想攀高枝呢,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就是,也不知道哪个不开眼的会看上她。”
议论声此起彼伏,每一句都像是一根细针,扎在惠太妃心上。她强忍着怒气,面上却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这些年来,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忍耐。
“惠太妃。”华阳郡主忽然开口,眼中带着几分戏谑,“您给母亲准备了什么寿礼?”
惠太妃抬眼看去,只见华阳郡主一袭淡紫色锦衣,发间珠钗摇曳,面带笑意,可那笑容却未达眼底。这是存心要让她难堪。
“听闻大长公主虔诚向佛,妾身备了一尊金佛,还请笑纳。”惠太妃强压下心中的不快,挤出一抹笑容。
刘嬷嬷将金佛呈上,长公主淡淡地瞥了眼,便淡淡道:“本宫这样的金佛已有十几尊了,不过既是太妃的心意,便收下吧。”
这话说得,分明是在贬低她的礼物。惠太妃握紧了手中的帕子,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她如今已不是当年那个受宠的惠妃,就连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也与她渐行渐远。
“本宫听说皇上准了你出宫,与如雪同住?”大长公主忽然问道,目光如炬。
惠太妃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这总算是一件能让她扬眉吐气的事,“是啊,如雪说要尽孝,非要哀家搬去同住。他如今分封食邑,产业众多,也需要哀家帮着打理。”
“哦?”大长公主冷笑一声,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既然如雪这般孝顺,怎么不见他为你求个更高的位分?就算是为了你姐姐皇太后的面子,这点小事,皇上也不会驳回吧?”
这话如同一把利剑,直戳惠太妃心窝。她面色一白,茶盏中的水面微微荡漾。厅内一时寂静,众人都在等着看她的难堪。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有人高声通报:“护国公府千金柳婉婉到!”
厅内众人神色各异,有人轻蔑,有人嫉妒,还有人露出看好戏的表情。唯有长宁郡主面露喜色,刚要起身相迎,却被楚王妃一把拉住。
“坐好。”楚王妃低声呵斥,“你也不看看情势,不过一和离女,你一个郡主,何须起身相迎?”她俨然忘了之前去国公府攀交情的事情,只觉得众人说的有理,不能与之为伍。
长宁委屈地咬了咬唇,又缓缓坐下。
惠太妃心中一紧,暗道不好。若是让这些人知道柳婉婉要嫁给如雪,今日这场子可就更难看了。她强撑着镇定,却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柳婉婉踏入大殿的那一刻,整个大殿都安静了几分。殿内的烛火摇曳,在青玉地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着一袭月白色长裙,腰间系着一条白玉腰带,发髻简单挽起,只用一支白玉簪子固定。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幽兰香气。
这样简单的装扮,却衬得她愈发出尘脱俗。殿内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有羡慕,有嫉妒,更多的是难以掩饰的惊艳。
那张倾城的容颜上,淡施脂粉,眉目如画,唇若点朱。耳垂上一抹碧绿,更衬得她肌肤胜雪。她的每一个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优雅从容,仿佛浑然天成的贵气。
“这般素净,倒真像是来参加丧事的。”华阳郡主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
她今日特意盛装打扮,一身金线绣百褶裙配上绯色长衫,头上珠翠环绕,恨不得将自己打扮成一朵盛开的芍药。可惜,再精心的装扮,在柳婉婉面前也黯然失色。
柳婉婉缓步走近,目光在华阳郡主身上轻轻扫过。那华贵的装扮,反倒显得有些俗气。她唇角微勾:“郡主这般打扮,倒是让人想起了街边卖艺的。”
“你敢羞辱本郡主?”华阳郡主猛地站起身,茶盏被她一掌拍得震响,茶水溅在锦缎衣裙上,却浑然不觉。
殿内众人纷纷低声议论,有人掩嘴轻笑,有人暗自摇头。这样的场面,在这些达官贵人眼中,无疑是一场精彩的戏码。
柳婉婉不紧不慢地走向主座,向大长公主行礼:“恭祝大长公主福寿安康。”她的声音清澈悦耳,举止得体,丝毫看不出方才与华阳郡主的针锋相对。
大长公主端坐在主位上,面带笑意地看着这一幕。她身着紫色蟒袍,头戴凤冠,威仪十足,却又不失雍容华贵。
柳婉婉的目光掠过在座的贤贵太妃、苏贵太妃,最后落在惠太妃身上。惠太妃今日穿了件淡粉色的褙子,外罩一件银丝暗纹的披帛,看起来温婉可人。
只是那双眼睛里的神色有些奇怪,先是一亮,随后又带着几分愠怒。那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柳婉婉心中暗忖,这位太妃莫非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惠太妃的神色,心中已有几分猜测。
她的余光瞥见了秦老夫人,那位曾经的婆婆正一脸阴沉地看着她。秦老夫人今日穿了件深青色的褙子,头上戴着一支白玉簪子,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哪有半分病容?
看来,在她来之前,这些人定是在说她的闲话。柳婉婉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柳婉婉,你可知秦老夫人因你一病不起?”华阳郡主又开口了,声音里带着几分咄咄逼人,“你竟然还阻止墨神医去给她治病,你的心怎么这么狠毒?”
柳婉婉轻笑一声,目光在秦老夫人身上停留片刻:“郡主这话说得不对,墨神医早就说过,他不给秦老夫人看病,是因为她德行有亏。”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华阳郡主一眼:“郡主难道是在质疑墨神医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