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工厂的大门缓缓打开，工人们陆续走出。暮色中，人们的身影拉得老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机油和汗水混合的味道。

“吴玲，”赵姐快步追上前面的人影，压低声音道，“听说那边又开始卖布料了。”她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脸上带着几分神秘。

自从上次看到吴玲靠布料赚了一笔，赵姐就一直惦记着这事。只要听到风声，立马就来找吴玲商量。她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角，生怕错过这次机会。

吴玲眼睛一亮，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赵姐，据说他们店里还有现成的衣服。”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向往。

“别想了，”赵姐摆摆手，脸上露出几分无奈，“那都是内部人才能拿到的货，咱们能拿到布料就不错了。”

吴玲叹了口气，想想也是这个理，“那后天去？我明天夜班。”

“成，咱俩做个伴。”赵姐拍了拍她的肩膀，“到时候我去你家叫你。”

周家小院里，昏黄的灯光下，周秀兰将厚厚的钱递给林玉环，“妹子，这是卖衣服的钱，差不多三百来件，总计三千多块。”

三捆多的钱，最大面额才十块，林玉环仔细数过后，先把三捆收进挎包，又从剩下的里面抽出二十九块递给周秀兰：“秀兰姐，这是你的提成。”

周秀兰接过钱，手指在钞票上摩挲了几下，眼里闪过一丝感激：“妹子，你这人实在。”

“那批卡其布卖得怎么样？”林玉环一边整理钱一边问道。

周秀兰眉开眼笑，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从你把价格压到一块四毛，销路好得很。这次又来货，好多人都预订了，我估摸着得带五匹过去。”

“我刚好要去存钱，一起吧。”林玉环提议道，眼神中带着几分谨慎。

两人约好后分头行动，一个去存钱，一个去取货，然后在热电厂后面碰头。这地方虽然偏僻，但胜在隐蔽，平时机器轰鸣，很少有人注意到后面的动静。

她们刚到，就被等候多时的人群围住。空气中弥漫着燥热和期待，人群中传来此起彼伏的询问声。

“别急别急，车都没停稳呢。”周秀兰笑着安抚众人，“去找块砖垫车轮。”

一个妇人麻利地找来砖头，脸上带着讨好的笑：“谁不想早点拿到货啊。这布料可比供销合作社的便宜多了。”

林玉环组织大家排队，动作熟练而有条不紊。周秀兰负责扯布，她则在一旁收钱。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就处理了大半的布料。

突然，一个刺耳的声音划破了傍晚的宁静：“林玉环？”

抬头一看，吴玲正瞪着她，眼里满是恶意。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发白。

“你居然干起黄牛了！”吴玲的声音尖锐刺耳，像是要刺破这片昏暗的天色。

周围的人都停下动作，面面相觑。有人悄悄地往后退，有人则紧张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周秀兰瞥了眼林玉环，见她没说话，便开口道：“妹子，你是来买布还是来找事？”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警告。

赵姐拽了拽吴玲的袖子，低声道：“别闹，大家都是为了过日子。”

但吴玲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脸上带着扭曲的笑意：“没想到你还干这种事，我要去告发你！”

林玉环转头对其他人说：“抱歉，今天先到这，改天再约时间。”她的声音平静，但手心已经沁出了冷汗。

等人都散了，她才正视吴玲，目光如刀：“你想怎样？”

吴玲得意洋洋，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我要去公安局处告你。听说你已经上大学了？到时候看你还怎么上学！”

林玉环看着她冷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你不敢。”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十足的把握，“你自己也买过我的布，要是我出事，你觉得自己能全身而退？”

吴玲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微微颤抖。她没想到林玉环会来这一手。

林玉环站在巷口，看着吴玲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心中泛起一丝讽刺的笑意。

当年在知青点的日子，那时的吴玲也是这样，仗着自己是城里来的，总是趾高气扬地对待每一个人。

“我怕什么，大不了同归于尽！”吴玲的声音尖利刺耳，她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林玉环转过头，目光如刀般锐利：“吴玲，你是不是觉得我还会怕你那套威胁？”

“你！”吴玲被她这眼神看得心里一颤，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阳光下，林玉环的影子似乎比刚才更长了。吴玲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负的小丫头片子了。她现在是大学生，说话的气势，眼神的锐利，都让人不敢小觑。

巷子里的空气越发沉闷，远处的叫卖声渐渐远去，只剩下几个人的呼吸声。

“我劝你赶紧走，”林玉环淡淡道，“否则，我不介意把你当年在知青点的那些事都抖出来。”

吴玲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当年在知青点，她做过太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如果这些事被抖出来

“你！”吴玲咬牙切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别以为我不敢举报你！”

“你尽管去，”林玉环笑了，那笑容让吴玲心里发寒，“我倒要看看，是你先进去，还是我先被开除。”

林玉环一边说，一边慢慢逼近她

“威胁我？就凭你？”林玉环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要是有胆子当场喊出来，我还敬你说到做到。现在在这装腔作势，你觉得有意思吗？”

吴玲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她强撑着不肯示弱，但那微微发抖的嘴唇却暴露了内心的慌乱。

“我猜猜，方家把你的工资都搜刮走了吧？”林玉环继续说道，目光在吴玲身上扫过，“你那件新大衣呢？卖了？还是当了？”她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讽，“所以你现在手头紧，想来找我麻烦？吴玲啊吴玲，你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想来我这儿耍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