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烟身子一软,跌坐在椅子上。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
“娘亲”喜宝不知何时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母亲哭泣,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苏雨烟将儿子搂入怀中,哽咽道:“到底是谁这么狠心?太后从不干预朝政,为什么要害她?”
“现在还查不出太后究竟是怎么死的。”苏霄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皇上让你进宫查验。”
苏雨烟擦干眼泪,将喜宝交给二哥:“我去换身衣服。”
她必须查清真相,给太后一个交代。这样残忍的人,若是当了皇帝,天下百姓该如何是好?
“二舅舅,太后婆婆已经和我在西陲见过很多死去的叔叔一样?”喜宝抽泣着问,声音里带着不该有的成熟,“他们不会说话,不会动,也不会去远方。”
苏霄心中一痛,这孩子小小年纪就经历了太多。他轻轻抚摸着喜宝的头,不知该如何安慰。
“太后婆婆只是睡着了,在梦里去了想去的地方。”苏雨烟换好衣服回来,抱起儿子,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
王公公来时,苏雨烟已经在大厅等候。雨荷提着药箱站在她身后,脸上写满担忧。
一路无话,马车碾过积雪,发出沉闷的声响。苏雨烟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景色,记忆不由自主地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太后的场景。
那时的太后虽然病重,却依然保持着高贵优雅的气质。她拉着苏雨烟的手,说:“好孩子,你有一双善良的眼睛。”
马车突然停下,打断了苏雨烟的回忆。
皇宫内一片肃穆,往日熙熙攘攘的宫道上只有面色严峻的侍卫。寒风呼啸,宫墙上的积雪被吹得簌簌落下。
凤栖宫前,两个面容冷峻的嬷嬷守在门口。院中站满了侍卫,那些往日伺候太后的宫女太监一个都不见了。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风声在呜咽。
推开寝宫的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太后静静地躺在床上,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苏雨烟强忍着泪水,走上前去。
她刚要伸手搭脉,却被一个太监拦住:“娘娘且慢,还请先用这盆水洗手。”
苏雨烟看着那盆冒着热气的水,眉头微皱。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为什么要在查验之前洗手?
她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水面,只见水中隐约泛着一丝异样的光泽。苏雨烟心中一凛,这水有问题。
“有劳公公了,不过我自己带了净手的灵液。”苏雨烟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瓶子,“这是我平日给太后把脉时用的,太后最喜欢这个味道。”
看着眼前的那太监苏雨烟心中一痛。她想起太后曾说过,这些人都是她精心挑选的,一定会善待他们。如今太后薨逝,这些人怕是一个都活不了了。
王公公看着苏雨烟脸色越发难看,连忙打断她的思绪:“王妃,请进。”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眼神不安地瞥向四周。
宫中现在人心惶惶,皇上正等着太后死因的结果。若不尽快查明真相,只怕会有更多无辜之人遭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紧张气氛,连日常巡逻的禁军都不自觉放轻了脚步。
在王公公的引领下,苏雨烟轻车熟路地穿过重重宫门。新换的侍卫和宫女们不敢阻拦,只是低着头行礼。她注意到,这些人的动作僵硬,眼神闪烁,显然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
推开凤栖宫的门,苏雨烟的脚步顿住了。檀香袅袅,帷幔轻垂,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却又全然不同。
床榻上的太后仿佛只是安睡,面带微笑,脸色红润,看不出一丝痛苦的痕迹。这样的死状,难怪皇上会如此着急传召她入宫查验。苏雨烟的手微微颤抖,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太后娘娘生前最喜欢这个时辰在园子里赏花”一个年迈的宫女突然开口,话未说完就被其他人拉住,抽泣着退到一旁。
苏雨烟快步上前,蹲下身探向太后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整整一刻钟过去,再无一丝脉动。她仔细查看太后的指甲和皮肤,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站在外屋的宫人们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这庄重的时刻。
“王妃?”王公公站在外屋门口轻声询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雨烟缓缓起身,声音有些哽咽:“能给皇太后打理妆容了。”她的目光停留在太后的手上,那里有着不易察觉的青紫痕迹。
王公公点头示意,早已等候在外的嬷嬷们鱼贯而入,手捧着太后生前最爱的凤袍。她们的动作轻柔而熟练,仿佛做过千百遍一般。
看着她们小心翼翼地为太后擦拭更衣,苏雨烟眼眶发热。这些年来,太后待她如亲生女儿,教她医术,为她遮风挡雨。每次她入宫,太后总会备着她爱吃的点心,听她说些医馆里的趣事。
“御医阁的人来过了吗?”苏雨烟突然问道。
“来过。”王公公低声回答,“说是心疾发作,但皇上不信。”
苏雨烟轻轻摇头。太后的确有心疾,但那并非致命之症。何况太后一向将养得宜,怎会突然恶化至此?
“王妃,皇上在等着呢。”王公公适时提醒道。他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经不早了。
苏雨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悲痛,跟着王公公往御书房走去。一路上,宫人们纷纷避让,空荡荡的走廊显得格外冷清。
御书房内,云帝一身黑衣,面色凝重。病后的倦容被怒意取代,整个人散发着凌厉的气势。案几上的奏折堆积如山,显然这些日子朝政也未曾荒废。
“太后究竟是怎么死的?”云帝开门见山地问,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苏雨烟咬了咬唇:“太后是中毒而亡。”她停顿片刻,继续道,“她面上看似安详,实则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痛苦。”
“从脉象和症状来看,是"焚骨散"。这种毒药会让人全身麻痹,但神志清醒,慢慢感受着五脏俱焚的痛苦。”
“她临终前,全身无法动弹,无法出声,只能默默承受剧毒的折磨。从她变形的手指可以看出,那种痛苦让她在无法动弹的情况下,仍用尽全力攥紧了手指。”
皇上猛地站起,双眼赤红:“你是说,母后她”话未说完,整个人重重跌坐在龙椅上。案几上的茶盏被带倒,茶水洒了一地,却无人敢上前收拾。
苏雨烟沉默不语。有些真相,不说也是一种回答。
“焚骨散”皇上喃喃自语,“这毒药,宫中可有?”
“回皇上,御医阁确实存有一些,但都在严格管控之下。”苏雨烟谨慎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