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的气氛有些尴尬,只有车轮碾过青石板路面发出规律的声响。
楚笒霄和赵倾洛两人一个望门一个望窗,谁都不说话。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傍晚时分,街道拥挤,马车走走停停。远处传来小贩的吆喝声,混杂着行人的谈笑,却无法打破车厢内的沉默。
楚笒霄想开门透气,手刚触及车门,却见赵倾洛慌忙寻找帷帽,动作间露出一丝慌乱。他连忙又关上了门:“抱歉。”
“没事。”赵倾洛低声回应,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沉默再次笼罩车厢。马车行驶时的轻微摇晃,让两人的肩膀偶尔相碰,每一次触碰都让气氛更加微妙。
“今日多谢。”许久,楚笒霄开口,声音低沉而温和。
“嗯?”赵倾洛疑惑地看向他,眼中带着几分不解。
“多谢你为临江阁解围。”
“我只是说了实话。”赵倾洛转移话题,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倒是没想到,国公爷竟能对答如流。”
“碰巧而已。”
赵倾洛闻言,嘴角扬起一抹礼貌的笑,转头望向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洒在她的侧脸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不,我是说”楚笒霄急忙解释,语气中带着几分少见的慌乱,“四书五经我确实都读过,只是”
“国公爷不必解释。”赵倾洛轻声打断他,声音温和却带着疏离。
“我用的是母亲注释的版本。”他执意要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虽不正统,但浅显易懂。若你有兴趣,我可以借你。”
赵倾洛眼睛一亮,原本疏离的表情瞬间消融:“当真?”
这些日子她看正统典籍都快头疼死了,每天晚上都要点着灯苦读到深夜。若有简单版本自然再好不过。
“借我几本?”赵倾洛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袖边缘的刺绣,那是她紧张时的小习惯。
楚笒霄转头看向她,目光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停留了片刻,“你想借几本?”
赵倾洛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瞬,还是鼓起勇气说道:“都借给我,行吗?”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要求未免太过贪心。她低下头,手指将衣袖揉得更加褶皱。
马车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楚笒霄望着她略显局促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笑:“当然可以,待会回府就让人送去。”
“多谢。”赵倾洛强忍着内心的喜悦,连忙转头望向车窗外。初春的徽平街上行人如织,远处的梨花开得正盛,零星的花瓣随风飘落,为这繁华的街景增添了几分诗意。
马车内重归平静。经过方才的一番误会与解释,两人之间的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赵倾洛的目光不时地瞥向身边的男人,他端坐在那里,眉目如画,却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疏离感。
街上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马车不得不停了下来。车夫在外面解释道:“国公爷,前面堵车了,可能要等一会儿。”
楚笒霄微微颔首,吩咐道:“无妨,慢些走。”
赵倾洛看着窗外拥挤的人群,忽然开口道:“听说前些日子,城南的书铺新进了一批话本,不知道”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消失在喉咙里。
楚笒霄侧目看她:“你对话本也感兴趣?”
“只是偶尔看看。”赵倾洛的脸更红了,“父亲说这些都是无用的杂书,不让我看。”
“原来赵大学士也会管这些。”楚笒霄轻笑一声,“待会让人去买几本送到你院子里。”
赵倾洛惊讶地抬头:“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楚笒霄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你是国公府的当家主母,看几本话本又有何妨?”
这句话让赵倾洛心里一颤。是啊,她现在是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可这个身份来得太突然,她还没有完全适应。
约莫一炷香后,在官兵的指挥下,拥堵的徽安大街终于疏通。马车缓缓驶入国公府大门,门口的侍卫恭敬地行礼。
楚笒霄率先下车,吩咐张嬷嬷等人来接夫人。不同往常的是,这次他并未先行离去,而是站在一旁等候。阳光透过树梢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待赵倾洛下车,他犹豫片刻道:“你若是累了,可先回芳菲院休息”
“去仓库吧。”赵倾洛打断了他的话。她对那些御赐之物和老夫人注释的四书五经充满好奇。这个看似贫瘠的国公府,似乎藏着不少有趣的东西。
一行人向库房走去。路过花园时,几只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赵倾洛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楚笒霄见状,也跟着放缓了步伐。
“这些花是母亲种的。”他突然开口,“她说花开得好,才能让人心情愉悦。”
赵倾洛点点头:“老夫人很有雅致。”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楚笒霄的声音低沉下来,“父亲去世后,她才开始种花。”
赵倾洛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沉默。她知道先国公是为国捐躯,但具体细节却所知甚少。
走了一会儿,楚笒霄又开口介绍道:“库房的管事叫宁松,年过七旬,是祖父的旧部。他曾是斥候队长,因伤退伍后全家遭遇瘟疫,只剩他一人。祖父便让他来府上养老。”
“七十岁多还在做事?”赵倾洛有些惊讶。
“母亲劝过他多次,但他执意要工作。”楚笒霄轻叹,“他性子倔强,若待会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无妨。”赵倾洛在心里暗想,这国公府上下,谁不是倔强执拗之人?就连眼前这位国公爷,不也是固执得很吗?
库房是座不起眼的小院,比账房还要小上几分。院子里种着几棵老梨树,树干粗壮,枝繁叶茂,显然年岁已久。
“这就是库房?”春雨小声嘀咕,“连我们家后院的柴火房都比不上。”
“嘘!”绿萝连忙制止,生怕这话传入主子耳中。
楚笒霄上前叩门。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是一个洪亮的声音:“何人?”
“宁爷爷,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