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月站在半山腰处,手中握着那把崭新的火铳,目光紧盯着前方树干上的圆形标记。山风轻拂过她的面颊,带来一丝凉意,她却浑然不觉,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瞄准镜里。
手指轻轻扣动扳机,“砰”的一声震响在山林间回荡。惊起的飞鸟扑棱着翅膀,在天际划出一道弧线。
苏明月眯起眼睛观察击中点,果然如她预料的那样,子弹偏离目标五公分。她抿了抿唇,这精度确实不尽如人意,但对于第一次试射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
“月月,打得不错!”苏远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快步走到那棵被击中的大树前,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粗壮的树干上密密麻麻的弹孔触目惊心,最中心处更是被炸出一个大洞,木屑四散。这威力,远超他的想象。他伸手抚摸着弹孔的边缘,粗糙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震。
“这火铳的威力是真不小。”陈玉梅也凑了过来,仔细打量着树干上的痕迹。
苏明月将火铳放下,活动了下发酸的手腕。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让她的肌肉有些僵硬,她轻轻揉捏着手臂,道:“可惜就是精度差了点,而且连续发射十次后枪管会发烫,得停下来冷却,不然容易炸膛。”
“已经很厉害了!”苏远山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火铳光滑的枪管,眼中满是赞叹,“闺女,怎么就做了这一把?”
苏明月闻言翻了个白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爹,您拨给我的那些研究费用,能做出这一把就不错了。那些零件还是我偷偷夹在其他东西里让您打的,生怕被您发现。”
说到这里,她想起了那段提心吊胆的日子。每次去铁匠铺,都要绞尽脑汁地找借口,生怕被人发现她的真实目的。
“原来如此。”苏远山恍然大悟,随即又问道:“那硝石是从哪来的?”
提到硝石,苏明月的表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胃部一阵翻涌:“别提了,找遍全村也没见着硝石,最后只能去去厕所刮。”
说这话时,她的脸上写满了嫌弃,仿佛又回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
“怪不得那阵子老往茅房跑。”陈玉梅笑着说,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我还以为你身子不舒服。”
苏明月苦着脸,眼中满是无奈:“祖母,您就别笑话我了。那三天可把我折磨惨了,蹲在茅房里刮了整整三天,就刮了这么点,才够做三十发子弹。刚才试了这几下,就是一天的辛苦。”
回想起那段日子,她仍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刺鼻的气味,昏暗的环境,还有村民们异样的眼光,都让她记忆犹新。
“我的傻闺女。”苏远山心疼地摸了摸女儿的头,粗糙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发丝,“以后这种事交给爹来做,我上山转转看看,说不定能发现硝石矿。”
听到这话,苏明月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就像夜空中最闪亮的星星:“那敢情好!我负责研究,爹负责找材料,祖母就给咱们掌管后勤!”
陈玉梅笑着点头应下:“好,就这么分工。老婆子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照顾你们的饮食起居还是没问题的。”
“对了爹。”苏明月神秘兮兮地凑近父亲,压低了声音说,“我最近在研究箭毒,您找硝石的时候多找点。这东西可是关键材料。”
苏远山闻言沉吟片刻,他知道箭毒的危险性,但看到女儿眼中的期待,还是点头道:“行,实验进行的时候记得通知我。我得在旁边看着。”
“那咱们得找个没人的地方试验。”苏明月望向更深的山林,“要不去那边?那里人迹罕至,正适合做实验。”
“那里有猛兽。”苏远山皱眉道,“万一遇到什么危险”
“我问过火旺哥了,”苏明月赶紧解释道,“他说带些老虎粪便之类的气味,能避开不少危险。野兽都有自己的地盘意识,闻到这些气味自然会躲开。”
苏远山看着自己这个无所不知的女儿,不禁莞尔。这丫头,什么都想得周到。他摸了摸下巴,说道:“那行,到时候我去买些气味,带上火铳竹弩,遇到猛兽就当加餐了。”
“爹,您太棒了!”苏明月兴奋地抱住父亲的胳膊,撒娇道,“我就知道您最疼我了!”
陈玉梅在一旁看着这对父女,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她知道,自从儿媳走后,远山就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这个女儿。如今看到他们这样其乐融融的场面,她心里也跟着高兴。
“行了行了,”她笑着打断道,“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月月,你这火铳收好,别让村里人看见。”
苏明月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火铳包裹起来。她知道,这件武器不能让外人知道,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三人沿着山路往回走。
回家的路上,苏明月的脑海中已经开始构思下一步的实验计划。
春日的暖阳洒在院子里,苏明月帮着陈玉梅晾晒从程婆子家借来的男装。衣物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淡淡的皂角香。
她抬手抚过身上的男装,布料粗糙却格外舒适。这几日的穿着让她尝到了前所未有的自在,虽说现在已经能熟练地穿戴那些繁复的襦裙,但若让她重新选择,定是要穿这方便利落的男装。
“这衣服还挺适合你的。”陈玉梅一边整理衣物,一边笑着说道。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欣慰,“比那些花里胡哨的女装强多了。”
苏明月正要开口,院门外传来一声疲惫的叹息。苏远山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院子,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肩膀都微微下垂。
“爹!”苏明月连忙迎上前,看着父亲满是尘土的衣裳和布满血丝的眼睛,心里一阵酸涩。
苏远山摆摆手,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找了一上午,连根毛都没见着。那些石头都快被我翻烂了。”他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失落。
陈玉梅放下手中的衣物,转身进了厨房,很快端出一碗温热的茶水:“先喝口水歇歇。”
苏远山接过茶碗,仰头一饮而尽。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在衣领处洇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要不下午我陪你去?”苏明月提议道,“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眼中担忧。
“好,好!”苏远山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有你跟着,运气说不定会好点。”
陈玉梅在一旁整理着新买来的竹碗筷,这些都是苏远山用几个芋头跟村里的孙木匠换来的。这段日子外头不太平,苏远山也没去县里,家里能用的东西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