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夜，秦俊杰留下来张罗，春华带着珠玲陪月容去出租屋住。月容迫不及待要穿红裙子，被春华好说歹说才劝住。

“明天才是大喜的日子，今晚可不能穿红裙子。”春华一边整理床铺一边说。

月容撅着嘴，坐在床边晃着腿：“可是我等不及了嘛。”

珠玲坐在一旁，看着月容开心的样子，内心百感交集。她想起了欧潇阳，想起了那个被收回的景泰盒子，眼眶不由得有些发热。

珠玲小心翼翼地关好院门，转身回房上好门闩，这才和春华、月容一起躺在炕上。

炕上铺着新换的凉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月容躺在中间，两侧是珠玲和春华。屋里只开着一盏小夜灯，昏黄的光线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月容，早点睡吧，明天得一大早起来打理发型。”春华轻声说着，伸手替月容掖了掖被角。她的动作轻柔，像对待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珠玲躺在一旁，望着斑驳的天花板，脑海中不断浮现明天要来的理发师。本来按照现在的流行，新娘都该烫个鸡窝头，一头卷曲的小卷儿，像炸开的苞米粒似的。可月容性子倔，说什么也不肯戴电热帽，头发也就没烫成。

她侧头看向月容，月光透过窗纱洒在她白皙的脸庞上。还好有苏嫣嫣出主意，说月容生得白净，五官带着几分古意，盘发反而更衬她。想到这里，珠玲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

“春华姐”月容突然凑到春华耳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你知道吗，往后我就得跟俊杰哥同床共枕了。”

春华被她这没头没脑的话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这屋子就这么点大，珠玲肯定都听见了。果然，珠玲在一旁憋着笑，装作已经睡着的样子。

八月的夜晚闷热难耐，房间里窗户大开着，只隔着一层薄纱。蚊香在角落里缓缓燃烧，散发出淡淡的青烟。春华和月容很快就睡熟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珠玲翻来覆去睡不着，身上黏腻腻的全是汗。她轻手轻脚地起身，想去倒杯水。就在这时，后窗传来一声异响。

珠玲浑身一僵，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又是“咔嚓”一声，像是有人在撬窗户。她的心跳陡然加快，手心渗出冷汗。

她赶紧推醒春华，“春华姐，外面有人！”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慌。

春华一下子惊醒，脸色发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珠玲这才后悔，应该找个长辈来才对。现在屋里就她们三个女孩子，月容还需要人照顾。

外面的动静停了一下，但很快又响起来，似乎知道屋里只有几个女孩子，更加肆无忌惮。防蚊纱网被扯出一道大裂缝，随时可能掉下来。

春华咬着牙跳下炕，赤着脚在黑暗中摸索，想找个趁手的家伙防身。珠玲也跟着下了炕，心脏砰砰直跳。

“哗啦”一声，窗扇掉了下来。一个蒙着黑布的人探进半个身子，月光下只能看到一双闪着凶光的眼睛。

春华抄起扫帚就打，奈何手劲不够大，那人还在往里钻。珠玲看准时机，抓起水壶就往那人头上浇。冰凉的水浇下去，那人却像是毫无知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人突然惨叫一声，像是被人从外面拖了出去。接着外面传来一阵打斗声和惨叫，夹杂着拳脚相加的闷响。

月容被惊醒了，吓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春华把她和珠玲搂在怀里，三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春华姐，那个人的声音好像是秦有力。”珠玲小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是他，这人真是坏透了。”春华咬牙切齿，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外面的动静渐渐平息，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你们睡吧，没事了。”

是秦俊杰。他的声音虽然疲惫，却让人感到安心。

珠玲这才明白，原来他一直守在外面。看来他早就料到他爹会来闹事，倒是有心了。

天还没亮，刘婶子就领着发型师过来了。她一夜没睡，头发蓬乱，眼睛都睁不开，脸上写满了疲惫。柳灵荷寸步不离地跟着，比自家闺女结婚还要操心，不停地给月容整理衣服、头发。

月容坐不住，小腿一直在抖，理发师费了好大劲才给她盘好头发。等她站起来的那一刻，屋里所有人都惊呆了。

月容本就肤白如玉，现在盘着古典发髻，点缀着绢花，再配上大红的嫁衣，整个人美得像画中走出来的仙子。她那双眼睛虽然不大，却灵动有神，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羞涩，真真是个十足的新娘模样。

刘婶子看着女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柳灵荷赶紧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别哭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哭花了妆可不好。”

眼看吉时将近，胡同口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邻居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有人说月容长得真美，有人说秦俊杰有福气，也有人低声谈论着昨晚的动静。

可新郎却迟迟不见踪影。珠玲想起昨晚的事，心里有些担心。她站在院子里张望，却只看到越来越多的看热闹的人。

“来了！来了！”一个小男孩跑进院子大喊，带起一阵风。春华赶紧关上房门，院子里已经挤满了秦俊杰和钱珠梁他们。

“开门啊！”秦俊杰穿着西装，里面光着膀子，就打了条领带。他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你叫什么叫，这是求亲呢！”春华在门里逗他，声音里带着笑意。

“娘！开门啊，我来接月容了！”秦俊杰这才反应过来，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

刘婶子一下子就哭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柳灵荷赶紧给她擦眼泪，“别哭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

“要红包！”春华笑着说，故意拖长了声音。

“好嫂子，你快开门吧，不然等珠梁来接你的时候，我叫月容将门锁得牢牢实实。”秦俊杰拿钱珠梁打趣，把春华说得脸都红了，像熟透的苹果。

门缝中被人塞入两个红包，珠玲和春华一人一个。虽然里面就两块钱，但也是个意思。春华这才打开房门。

秦俊杰冲到炕边，看着月容，眼圈一下就红了。他的目光中满是柔情，仿佛要把眼前的人永远刻在心里。

“哥，我好看吗？”月容仰着小脸问，眼中带着期待。

“好看，月容最好看。”秦俊杰使劲点头，声音有些哽咽。

柳灵荷催着他们给刘婶子敬茶。秦俊杰蹲下来给月容穿鞋，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她。他扶着月容站起来，两人一起给刘婶子敬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