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里,果然刘婶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你这丫头,挑三拣四的,眼睛高过顶!人家工作好,人也老实,就是眼睛差点,你还嫌弃!”
“可是娘”月容想解释,却被打断。
“别可是了!你看看你同龄的姑娘,哪个不是已经结婚生子了?就你,一个人逍遥自在。你以为你还是十八岁?再不抓紧,就真成老姑娘了!”
柳灵荷在一旁劝道:“别说了。这事也不能强求,眼睛这么差确实不行。”
“这有什么不行的?”刘婶子不依不饶,“这些年轻人,就是事多!当年我嫁她爹的时候,连面都没见过,不也过来了?”
月容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何尝不知道自己年纪不小了,可看到小杨那副样子,她实在无法想象以后的生活。
珠玲心疼月容,悄悄拉住她的手:“月容姐,别难过。咱们不着急,慢慢来。”
“就是慢慢来,才耽误到现在!”刘婶子叹了口气,“这样吧,帮你介绍个二次婚姻的对象,条件差点也没关系,总比一直单着强。”
这话像一把刀子戳进月容心里。她猛地站起来,跑出了屋子。
院子里的槐花依旧飘香,可月容已经闻不到那份清甜。她蹲在角落里,任由眼泪滑落。
珠玲追出来,轻轻抱住月容,“别怕,有我在呢。”
院子里,秦俊杰还在收拾,每一下扫把落地都带着怒气,仿佛要把地面砸出个窟窿。扫把与地面摩擦的声响刺耳难听,惊得院子里的麻雀四散而飞。
“你去工地吧!”柳灵荷终于忍不住,冲着窗外大声说。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和疲惫。
秦俊杰动作一顿,手中的扫把重重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他转身大步离去,脚步声沉重而愤怒。刘婶子从房间里走出来,朝他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脸上写满了厌恶。
月容突然拉过珠玲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珠玲,我这里好疼。”她的声音哽咽,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珠玲叹了口气,月容不像春华那样聪明果断,她单纯得像张白纸,一旦认定了什么,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最让人担心的是,她是真的对秦俊杰动了心。
院子里传来邻居家孩子的嬉闹声,与院内凝重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偏偏这时候钱珠梁又跟着陈柏出差去了。虽说现在工地一切顺利,有大舅坐镇,大伯跟进,但少了钱珠梁,就没人能管得住秦俊杰。每每想到这里,珠玲就忍不住担心。
冯夏雨跟秦俊杰向来不对付,两人见面就像刺猬竖起浑身的刺。要不是钱珠梁从中调和,这两人怕是老死不相往来。秦俊杰这人太倔,谁对他不客气,他就跟谁杠到底,一副宁可孤独终老也不低头的架势。
柳灵荷端来一碗热汤,递给月容:“喝点汤暖暖身子。”月容接过碗,却只是捧着发呆。
“月容,你要想清楚,”柳灵荷坐在炕边,语重心长地说,“秦俊杰这人性子太急,脾气又倔。你跟他在一起,怕是要吃苦头的。”
月容低着头不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珠玲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更加着急,却又无计可施。
两天后,月容执意要回去继续当学徒。刘婶子也知道不能一直把女儿关在家里,只能默许了。临走前,月容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梳了个整齐的马尾辫,仿佛要把这两天的阴霾都甩在身后。
“这事急不得,总不能随便找个人就把月容嫁了。”柳灵荷正劝着刘婶子。她的话还没说完,院子里就传来脚步声。
小五领着一个穿着艳丽的中年妇女进了门。那妇女脸上堆满笑容,一进门就开始喋喋不休。
“恭喜恭喜!我是来送好消息的呢!”媒人笑眯眯地坐下,自顾自倒了杯水,“可把我累坏了。”她抹了抹额头并不存在的汗。
“是哪家有意?”刘婶子连忙问,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铁路的小杨家,说要处处看看。”媒人喝了口水,继续道,“人家条件不错,在铁路上班,每月工资稳定。”
刘婶子听到“小杨”两个字,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这是怎么了?还不满意?”媒人皱眉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悦,“人家小杨看上你闺女了。以后结了婚让,她在家相夫教子,就用不着去学中医了,小杨工资够用。”
刘婶子被噎得说不出话。
“这话说得不对,”柳灵荷笑着打圆场,“现在讲究两情相悦,还是听听月容的意见吧。”她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刘婶子沉默片刻,突然咬牙道:“那就处处看看吧,说不定两人能成。”
送走媒人后,月容一声不吭地出了门。她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单,像是要把自己融入街道尽头的暮色中。
珠玲站在门口,看着月容远去的背影,心里却惦记着另一件事——欧潇阳走后一直没消息,他真的不回来了吗?这个念头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她心里。
午后,天气闷热,像是要下雨。乌云压得很低,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珠玲趁着柳灵荷她们收拾晒货,偷偷溜出家门。
干部楼就在眼前,门口的玉兰花开得正艳。粉白相间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孤傲。珠玲扒着栏杆往里张望,恨不得冲进去看个究竟。
正要转身离开,路旁停着一辆私家车。车门打开,洵洵和小阳跳下车,保姆紧随其后。她们的出现让珠玲心里一沉。
“看谁在这儿!”洵洵指着珠玲叫道,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讽。
“怎么,进不去门了?要我帮你说情啊?”小阳冷笑着说,眼神里满是轻蔑。
“谁说我想进去了!”珠玲梗着脖子就要走,脸上泛起一片红晕。
洵洵拦住她的去路,“别急着走。你就想攀上欧家这棵大树,结果谭奶奶把潇阳带走了,不让他跟你玩。”她的话像刀子一样戳进珠玲心里。